经过刘安的打趣,刘襄终于是平复了原先的神色,刘安便带着他返回了自家的太子府。
刘襄与他坐在书房内,两人又聊了许久。
刘安发现,刘襄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大概是受到了齐国文化的影响,只是为人又比较胆怯,胆子不大,有点类似他们当地的儒生们,就很喜欢摆谱谈学问,遇到事却不敢直接上。刘安就从他的爱好入手,两人聊了许久,刘襄对刘安大为改观,甚至直接将他当作了自己的知己。
他很开心的说道:“过去都不曾发现,寡人与殿下居然是这般的投缘,殿下所说的,就是我所想的呀!”
刘安摇着头说道:“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血浓于水,言同志和,乃是很正常的事情。”
刘襄长叹了一声,随即也就说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一些想法。
“我对仲父并没有怨言,当初仲父诛了我的舅父,后来我逐渐发现,只是因为我的舅父罪有应得……可是我是有罪之人的近亲,天下人会如何想我呢?若是仲父想起这件事,觉得我仍有怨言……”
刘安终于明白了刘襄心里的恐惧是来自哪里。
他不是因为他舅父的事情对阿父有怨言,他是怕自己会因为那件事而受到惩罚……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但是刘安却可以理解,毕竟过去晁错要削藩的时候,总是拿这件事出来,说齐王母族不贤,本就该罢免了他……在这个时代,母族其实也很能影响一个人的名誉,刘襄一直都因为这件事而惶恐不安,觉得这是一把挂在自己头上的利刃,或许哪一天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刘襄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里满是惶恐,仿佛等会就有甲士要冲进来,将他押到牢狱之内。
刘安平静的看着他。
其实,诸侯王有个这样的枷锁,对庙堂来说,是很好的事情,随时都可以将此人拿捏,一旦他有不敬的想法,或者庙堂想要搞定他,直接就以母族的事情来开刀,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是,刘安却不太想这么做。
如今的刘安,在很多时候,都是在思索着阿父平日里的行为,揣摩他行为里的含义,改正自己过往的性格,那一天与刘长的对话,也让他醒悟了很多。
刘安忽然站起身来,“您且等候片刻。”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等到刘安出去之后,刘襄方才反应过来,心里顿时有些愧疚,这件事怎么说出去了呢?跟太子聊的太开心,居然什么都说了,这些话完全可以被理解为对皇帝不敬,对舅父之事有怨言……那自己的下场岂不是就要很惨了吗???
就在刘襄万分后悔的时候,刘安走了进来,好在,他并没有拉着绣衣进来,而是拿了纸和笔。
刘安就坐在了刘襄的面前,提起笔开始书写了起来。
很快,他就将写好的纸张递给了刘襄。
刘襄茫然的接过了书信,低头一看。
上头写道:“今赦齐王襄母族之罪,刘安。”
刘襄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纸张,又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太子。
刘安平静的说道:“拿着吧,往后若是有人要以你母族的事情而问罪,你就拿出这个东西来。”
刘襄猛地起身,朝着刘安就要行礼拜见,刘安却稳稳的扶住了他,眼眸明亮,“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兄长起身吧。”
刘襄实在是说不出此刻内心的想法,他的眼眶通红,只是死死抓着手里的纸,不断的摇着头。
刘安继续说道:“兄长啊,这次可以安心待在长安了吧……不要急着回去,多待一段时日吧,与我聊聊齐国的情况……”
“好……好……好。”
齐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随即小心翼翼的将那纸张受了起来。
其实就这么一张纸张,在如今未必就真的能护住齐王,这类的纸张,除非是皇帝亲自书写,太子写的还真的就没那么大的分量,但是这个东西在齐王这里,却如同一个救命护符,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