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声纹分析,电话录音里的两个人分别是冯志国和关诚,根据内容,基本可以认定关诚唆使冯志国进行犯罪的事实。”
苏洄对此并不意外,甚至感到麻木,他只是好奇,“这些录音是谁提供的?我有权利知道吗?”
答案是否定的,但即便他们不直接说,苏洄也猜到了。
冯志国为人愚蠢,不太有通话录音备份的自觉,这样的录音内容只可能是关诚这种心机深重的人留下的,目的大约是留作威胁。
能把这样私密的内容挖出来的,只有冯程了。
从他们口中,苏洄得知这些年关诚已经将季家的资产都掏空,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生父建立起来又交给母亲的公司,这些违法的资产都被查处。
但这些身外之物,苏洄从没有一天在意过,如今也一样。
而关诚面对累累罪证,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供认不讳,也提供了真正的徐治被他埋尸的具体位置,是一座早就被当做乱葬岗的荒山,被鸠占鹊巢的徐治,在那里孤零零躺了数十年。
“谢谢你们的调查。”
离开派出所的大门时,苏洄看到宁一宵正站在外面的街道边抽烟,穿着很简单的黑色短袖和牛仔裤,戴着棒球帽,像个大学生,看上去和六年前的他没有分别。
苏洄心绪复杂,明明真相大白,是值得高兴的事,可哪怕这些罪证浮出水面,一切水落石出,失去的终究不会回来,他的妈妈,他和宁一宵之前空白的整整六年,都回不来了。
宁一宵偶一回头,发现苏洄已经出来,站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于是灭了烟,朝他走过去,给了苏洄一个拥抱。
“还好吧?”他揉了揉苏洄的头发,眼神中满是关切和安慰。
苏洄点了点头,有些无力说话。
宁一宵见他脸色煞白,看上去状态并不好,很担心他,于是提出建议,“我安排了人善后,如果你觉得累,我们可以先回去。”
但苏洄却拒绝了。
“我想申请去和关诚见一面。”
宁一宵很明白他,对苏洄而言,这个人一直如同一个萦绕不去的噩梦。
自他们重逢以来,苏洄都避免提到这个名字,并非是他不清楚事到如今都是谁一手造成,相反,正是因为他太清楚,他一早就厌恶这个人,可六年前他什么都改变不了,整个季家被鸠占鹊巢,他也被一张精神病证明所圈禁,无能为力。
光是提到这个名字,苏洄都会生理性地想要呕吐。
所以他必须在最后直面一次。
“我陪你去。”
下午的太阳格外大,悬在头顶烈日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斩断了街道上每一个人的影子,让一切都暴晒在阳光之下,罪恶、谎言和贪婪的人性,一切都无所遁形。
隔着玻璃,苏洄坐在那张凳子上,看着关诚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六年没见,他的变化并不算大,只是老了,两鬓生了白头发,面目愈发可憎,穿着统一的服装,就如同被烙上一个“囚”字在脸上。
面对面坐在眼前,苏洄透过这张脸,就会想到自己的母亲,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
他拿起话筒,也看着关诚做出同样的动作。
苏洄面无表情,关诚却笑了。
“真没想到,最后是你来看我。”
苏洄也勾了勾嘴角,语气很冷,“我喜欢看恶有恶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就见不到了。”
关诚用那双浑浊的眼珠盯着他的脸,“苏洄,我一直想说,你生下来什么都有,可惜啊,脑子有病,所以也活该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