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洄在宁一宵怀里哭了很久。
在外游荡数年,他已经快要习惯独自面对从最高处坠落的感觉,习惯了在这种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绝望包围,就像一场束手无策的活埋。
他本来可以面无表情地在重抑郁里自我伤害。
但宁一宵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给他很多的肯定和爱,给了他呕心沥血的礼物,反复告知他自己的存在很有意义。
苏洄的头脑原本被各种阴冷的词汇所充斥,短短几分钟内无数次想到死亡,但他垂着眼,看到手腕上那枚闪烁着光点的手环,那些灰暗的念头会忽然暂停。
就像在黑暗中找到一线生机。
他的内心几乎拉扯成两个部分,一半在自我厌弃,因为爱宁一宵而试图让他放弃自己,另一半却还在苦苦挣扎,因为舍不得宁一宵难过。
他没办法想象宁一宵口中的那条时间线,没办法接受宁一宵一无所有。苏洄真的很想让宁一宵一直快乐,为此,即便是深陷郁期,他也不敢放开宁一宵的手。
宁一宵安静地抱着他,忽然听到伏在他肩头的苏洄发出几句短促的嗫嚅,于是抬起头,“你说什么?”
苏洄很努力地对抗自己的负面情绪,重复了一遍,“我……不会离开你的。”
最害怕做出承诺的人,还是迈出了这一步。
耳机里传来模拟出来的、和宁一宵极为相似的声音。
[你能这样说,我真的很高兴。]
听到这句意料之外的回应,宁一宵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抵上苏洄的额头,握住他的手,“我们不会分开的,以后都不会。”
苏洄艰难地点了点头。
宁一宵看他眼睛都哭红,很是心疼,但他更担心因为方才的无良媒体,让苏洄无法面对自己的个人展,甚至否定自己的作品和才能。
这些对他来说等同于自我毁灭。
手环上的蓝色光点增加了小小一枚。
明显感觉到他的状态从剧烈波动,一点点走向平静,彻底地进入郁期,宁一宵试图和苏洄对话,“现在有没有力气,可以站起来吗?”
苏洄对言语的处理变得很慢,反应迟钝,他呆呆地望着宁一宵,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撑着椅子,借力勉强站了起来,只是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很沉重。
宁一宵搂了搂他,吻了他的发顶。
“要不要陪我走走?”
苏洄无法跟上宁一宵的思维速度,但尽力试着回应,握紧了他的手。
“刚刚我路过了一个作品,感觉很有趣,我想再去仔细看一下。”宁一宵语速放得比平常慢,说话时也会低头去看苏洄的眼睛,“可以吗?”
苏洄很轻微地点了头。
这个细小的动作,却是他内心巨大挣扎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