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闹铃响之前睁开了眼。昏沉的困意只是一两秒,纪驰从床上坐起来,按部就班地洗漱、穿衣、吃面包,然后坐到办公桌前,看给上午早会准备的资料。
几个收购案,做得蛮有意思,他多看了会儿,估计差不多到时间了,拿起来手机。
先取消了晚上的健身预约。一般头天晚上睡得太少,第二天他就会尽量避免剧烈运动。发完消息,时间刚刚好,八点钟准时,他收到夏安远的早安短信。
他盯着那几个字没动弹,片刻后,退出了短信界面。本来要按锁屏的,紧跟着,手指却像有肢体记忆一样滑动菜单栏,娴熟地打开了某个软件,他看见上面的红点一闪一闪,一闪一闪。
愣了几秒,纪驰立即站起来,走到窗边,往熟悉的地方看。北方冬天的早八点,天还没亮,楼下几乎没有行人。昨天半晚下过小雨,路面是湿漉漉的黑色,反射一点路灯的光,感觉有种能钻到骨缝里的凉。这种环境看不清什么,纪驰只见到一个静止的人,仰起一张模糊的脸往上看,迎着灯光,暖色的。
纪驰还是那么站着,没有躲开。
隔这么远,又是单面玻璃,那人根本看不见自己。
这时候有人敲门,纪驰多看了两秒楼下,转身去开门,门外竟然是早到的赵钦。
“纪总,”赵钦递给他一个挺大的木色纸盒,绳结打得像蛋糕盒,很方便拎,“物业说有东西转给您。”
给纪驰送东西的人太多了,能让赵钦这个人精拿到纪驰面前,说明这东西被提前核实过来源、安全性和重要性,是他觉得有必要送到纪驰手里的东西。
纪驰收下来,挺沉的一个盒子,他提到茶几上先放着,没着急打开。又走到窗边,那个人已经慢慢走远了,潮湿的暗色逐渐将他高瘦的身影吞食,像某个文艺电影的经典片段,雨后的拂晓,昏幽的路灯,落寞的拉长的影子。
直到那人变成一个点,点又在街口拐角消失不见,纪驰才收回视线,回到茶几边坐下,若有所感地盯着那个袋子。
像在做心理准备,好一会儿他才动作,把盒子拖到面前,缓慢地解掉绳结,打开它。
淡雅的花香扑鼻而来。
透白的包装纸,明亮的浅黄色,一束冬日少见的清新花束。
纪驰看了好久,眼睛都没眨一下,视线又移到纸盒的另一边,把花束旁边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保温杯,一个保温盒,打开一看,里头装的早餐还热着,是他们在一起时常吃的豆浆油条。
这时候花香和油条香交杂在一起,竟然诡异的柔和。尝也不用尝,纪驰知道,这一定是他们小时候吃的那家油条。公司离那地方有点距离,就算路上不堵车,来回也得要一个小时,加上这么早要找开门的花店买花,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
想着想着,纪驰眼前晃过刚才那条背影,单薄、落寞。他心里突然冒出句话。
外面好冷,可他没戴围巾。
顿了片刻,纪驰把花也从纸盒里抱了出来,他知道夏安远的审美一贯很好,这束花包得特别漂亮,是他会喜欢的风格。
盯着累累叠叠的花瓣,很久,纪驰才发现花束边竟然还有东西,他伸手去够——巴掌大小的相框,藏得隐蔽,因为被相框裱起来的东西这么看着也是花的颜色,如果不仔细一点,根本发现不了。
他把它拿了出来,没意识到自己呼吸的频率在加快。
那是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