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我已经让宿参军往京中派发八百里加急军报,现在盛京应当能收到消息,现在再发军报,要求朝廷征集所有火器营和骑兵奔赴边关,请沈定安亲扑战场。”
宿子墨听到自己的名字,垂下眼眸,低低说了一声:“是。”
仔细听,才能听出他声音里的仓皇失措。
除了他,左右将军与参将等也都有些慌了。在西北大营,沈定邦就是他们的天,有他在平沙关就不会破,这是沈家军的信仰。
然而现在,沈定邦显然已经油灯枯竭,人生行至末路。
“将军你挺住,再让军医给你看看。”李大勇哭着说。
沈定邦咽下一口血,没有来得及安慰他,继续交代:“等沈定安来了,你们便如辅佐我一般辅佐沈定安,你们放心,朝廷不会放弃平沙关,陛下也不会允许罗孚踏入大梁。”
说到这,沈定邦只觉得心口巨痛,他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左将军仇志成这回再也撑不住,扑在床榻边,低声哽咽起来。
就连一向冷清的参军宿子墨也向前蹒跚几步,跪倒在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断了的手臂。
血是热的,人却是冷的。
沈定邦半闭着眼睛,最后说:“兄弟一场,我很开心,也很珍重。”
“我走以后,仇将军暂替大将军职,宿参军辅佐其右,以早先定下的军令继续行之,罗孚此次大伤,怎么也要休养生息半月。”
“我就在奈何桥上等,你们谁要是先来,军法处置。”
沈定邦强撑着说了这几句话,末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灰扑扑的衣襟。
“将军!将军你别走。”李大勇嚎啕大哭。
沈定邦的眼神逐渐涣散,他想要说什么,却实在也说不出口了。
宿参军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将军放心,亡故将士我们都会收殓抚恤,不会让将士们白死。”
沈定邦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淡淡笑了。
他突然握住宿子墨的手,一口气松懈下来,再也不动了。
这个从十几岁起就在西疆保家卫国的英挺军人,一直到死,惦念的都是坚毅的平沙关。
振国将军沈定邦,于建元五年元旦日溘然长逝,年二十八。
他这一生尽付沙场,从未有一句怨言,终得为国捐躯,倒也不负振国之名。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