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过!”
“记大过!”
办公室里,李科长把桌子拍得嘭嘭响。
刘主任性子慢,说话也是这副调调:“过肯定是要记的,但是,咱在这之前还是得把事情经过弄清楚,我认为……”
“你认为个屁!”李科长站在窗边喷,唾沫星子在光里激烈乱蹦,“别怪我急眼,知道这是多严重的作风问题吗?脑子让驴踢了啊!在烈士碑前打架!简直是对先烈的大不敬!”
刘主任“哎”了一声:“不是在碑前,隔了距离的,他们在山下还要拐几个弯才到。”
李科长气愤得来回踱步:“那不都在一个山上!你还有脸替他们说话!”他伸出三根手指,“你一共就三个徒弟,老大带头闹事,老二拉着老三去添柴加火,全掺和进去了,怎么就这么能呢,要不要我让人写份大报贴出来表扬表扬?”
“兔崽子是欠抽。”刘主任转身就走。
李科长喝道:“我话都没说完,你干什么去?”
刘主任背着手:“削竹条去。”
李科长瞪眼:“削那玩意儿干什么?”
刘主任卷着灰色长褂的袖子,眼角的皱纹都透着坚决:“得削,科长你别劝我,竹条我削定了,我非得把他们抽得哇哇叫。”
“谁劝你了,体罚是不对的,我们要讲法。”李科长端起茶杯砸吧着嘴嘬两口凉茶,对着杯口把嘬到嘴里的一片茶叶吐进去,“写检讨,扣这个月奖金。”
刘主任点头:“该扣。”
李科长拉长了尾音:“厂长那儿……”
刘主任马上表态:“我去说,你不用跟着了。”
大家长的态度没话说,李科长给他点面子,语气缓和下来:“老刘,虽然你是老师傅了既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敬重你,同志们爱戴你,厂里也器重你,但这事确实是你担责,你做师傅的,教育不到位。”
“是那个理。”刘主任搔了搔掺了些白的头发,“不说我那三个徒弟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小汤,他是咱厂里好不容易盼来的大学生,医院那头怎么说?”
“皮外伤,让他歇个天把。”李科长放下茶杯,“幸亏向宁争气,他立了大功。”
到这时李科长都心有余悸,今儿是清明,厂里组织去扫墓,各车间派的是副主任带队,多好的集体活动,第一车间跟第五车间竟然打起来了,混乱中不知哪个把小汤推下了坡,他昏了过去,要不是向宁把他背到路口,那还有得找。
找晚了,耽误了,大山里头虫多蛇多,哪个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李科长念及此,他拿了披在椅背上的褂子,风风火火地拽着刘主任就往外走。
“上哪儿?”刘主任把胳膊抽回来不让他拽,“我还要去厂长那。”
“等那群崽子把问题交代清楚了,白纸黑字写明白了交上来,你弄清楚了再去,免得一问三不知。”李科长脚步走得快,脸上肉跟着颤,打蜡梳的三七头纹丝不动,“现在跟我去趟医院。”
刘主任叹气:“向宁后脑勺开瓢了,怕是还没醒。”
“谁说看他了,我们去看小汤。”
。
医院
汤小光送走一批同志刚清净了一会,李科长和刘主任就提着水果跟罐头来了,后头还有别的领导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