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年十二月初五,大雪。
天大寒,师不起,误学。酉时祖归,阅之,受笞而饮泣。
至茏园见盈时,分食乳糖,辄止。”
这似乎是陆雨梧的日录,但他并不是每一日都会记录,所以这么多年来,也仍旧是这一卷而已。
儿时的事,他并不常记,从建弘六年开始,他的记录才变的多了起来。
“建弘六年秋,八月十五。
周家大难,父不敢殓,遂以压祟钱行方便,收葬周家一十三口,其中无盈时。”
“建弘七年秋,八月初三。
淙淙彻暮,檐雨若绳。姜修恒来,小窗兀坐,煎鱼烹茶,留灯夜话,仍无盈时音讯。”
“建弘八年秋,八月十五。
又是中秋,盈时不在。”
“建弘九年秋,八月十五。
盈时不在。”
……
细柳将泛黄的纸页翻过一页又一页,她仿佛可以窥见她忘记了一切,而他始终独自坚持着寻找她的那些年。
灯烛摇晃,映照书案上熟睡的人那张秀整的脸。
细柳的眼眶逐渐湿润,她翻到最后一页。
“永嘉三年夏,七月十一。
梅子黄时雨,我终再见盈时,我要带她回家。”
是汀州重逢那日,鸳鸯楼下,烟雨朦胧,那是找回记忆的周盈时与陆秋融真正的重逢。
多少年如一日,
他始终想要找到她,始终想要带她回家。
细柳眼中泪意模糊,廊内灯笼映照一片花木疏影,一道轩窗相隔,陆雨梧伏在案上,呼吸声很轻,纤长的眼睫在眼睑底下投了片淡淡的影。
细柳俯身,一个吻很轻很轻地印在他脸颊。
景宁五年秋,八月十五。
圆月如镜,桂树新生。
天上地下永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