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故作姿态地挺起胸膛,伸手抚了抚身上的官袍:“本官是历城知府。”
“本官看到天幕,得知未来的大宋英雄辛弃疾生于本官治下。恐有贼子伤我大宋英雄,本官特意前来接辛弃疾去官衙住几天。这几日,本官会派人悉心保护辛弃疾,必定护他周全!”
说着说着,知府又一脸垂涎地去接辛赞怀里的襁褓:“辛赞,让本官来抱辛弃疾吧。”
辛赞退了一步,眼神充满防备:“不劳知府大人费心了,小人可以自己照顾孙儿。”
“大胆!”王富贵上前大喝一声,狗仗人势地痛斥:“别给脸不要脸,知府大人愿意庇护你孙儿,是你辛赞几辈子积来的福气!你可知道你怀里的婴儿是谁?这是未来的大宋英雄,若是辛弃疾有个闪失,你辛赞就是千古罪人!”
闻言,辛赞面色不变,只是态度越发冷淡。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知府,声音冰冷:“大人既在金廷谋职,又何必一口一个大宋?”
辛弃疾这一句直接踩到了知府的痛脚。知府眉毛一扬,勃然大怒:“辛赞!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乃是替大宋前程考虑,容不得你拒绝!你就说,辛弃疾,你是给,还是不给?!”
金兵们虽然听不懂汉话,但他们看到了知府的手势。知府大手一挥,他们当即齐齐拔刀对准辛赞的方向。十把大刀寒光凛凛,顿时激起一片百姓惊呼。
似乎感受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少襁褓中的婴儿同时放声大哭。孩子一哭,大人们又急又怕,也顾不得什么知府什么金兵,全都着急忙慌地低头哄孩子。
刚才还秩序井然的小院瞬间乱成一团,刺耳的哭啼和大人的抱怨此起彼伏。
“都闭嘴!”知府被啼哭声吵得头疼,不耐烦地大吼,他揉了揉太阳穴,望向辛赞的目光变得凶恶,像是懒得再掩饰自己的恶意:“老头,把辛弃疾给本官,本官就大发慈悲,饶你一命不死!”
人群中,一对双手空空的夫妇心焦如焚,年轻的妇人脸色煞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辛赞怀里的灰色襁褓,眼里写满了焦急和担忧。她的丈夫,一位壮硕的农夫,他同样也是面露焦急,额头黏满了冷汗。
这对夫妻的身后,站着那个曾被王富贵搭话的阿嬷。阿嬷此刻摇摇晃晃,几近昏阙,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引狼入室,竟然把辛弃疾的襁褓颜色透露给了知府走狗!
在一片婴儿的哭啼声中,妇人终于忍不住了。母亲对自己孩子的哭啼总是格外敏感,辛赞怀里婴儿嚎啕大哭,这几乎是拿着钩子活活把她钩上前。
妇人两眼怔怔,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她刚要张口,农夫突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回人群。
对上妻子含泪的眼睛,农夫咬牙摇头。
他说,“不要说出来。”
不要说什么?
不要说,那个孩子是自家娃儿。不要说,那个孩子不是辛弃疾。不要说,辛弃疾究竟在哪里。
躺在灰色襁褓里的婴儿并不是辛弃疾,而是这对夫妇的孩子,在知府闯进来前,辛赞正在为他们的孩子取名。
金兵闯进来后,这对夫妇和阿嬷都被粗鲁地推到了后面,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知府嘴上一口一个“辛弃疾”,然后向着自家孩子伸出了手。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知府来意不善。谁都知道,“辛弃疾”被他带走后,肯定凶多吉少。
妇人心里着急,想去抢回孩子,但她男人想得更多,思绪几番回转,他终于忍住了上前救回孩子的冲动,生生拉住了孩子他娘。
泪水顺着妇人的脸庞滑落。
两人对视许久,妇人眷恋又悲痛地望了一眼灰色襁褓,终究是忍痛点了点头。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妇人死死咬着嘴唇,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