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下午。
天阴沉沉的,但比起前几日的暴风雨来说,还算是个清爽的好天气。夏日的燥热还未将这片土地重新烤透,轮廓极淡的太阳正枕着云渐渐偏西,低矮的灌木在丛林里摇曳。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穿过荒芜的林地,在早就废弃的铁轨上前行。轨道上有新的痕迹,荒草被拦腰碾断,几只蚂蚁正在搬运被碾压出来的草籽。
黑泽阵蹲在铁轨边看了一会儿,用手指轻轻擦过上面的痕迹,两只蚂蚁顺着他的手往上爬,很快又从另一侧爬过去了。
“有发现什么吗?”
诸伏景光穿着深蓝色的连帽衫,正在看附近的地图。鹤鸣港废弃前,这一带是偶尔有游人来游玩的风景区,但后来那件事发生后,这里封锁了一段时间,港口也废弃了,就渐渐衰落下来。现在已经是荒草满地、林木繁茂的山区。
“没有,只能确定有人在列车开来之前将轨道清理过,但这附近没什么人,要调查起来也很困难。”
黑泽阵等那只小蚂蚁从他手上爬过后才站起来,说。
他戴着一顶深色的鸭舌帽,把银发的上端压住,虽然对隐藏身份来说没什么用处,但也聊胜于无。
帽子是下午要出门的时候降谷零看到他们两个就这么要走,直接从自己脑袋上摘下来扣在他头上的;当时很忙的降谷先生颇为幽怨地看着诸伏景光,诸伏景光眨眨眼,黑泽阵看到这两个人的互动才知道,诸伏景光不是没工作,是干脆推给降谷零了。
世界名画:BOSS大人在加班。jpg
他们继续顺着铁轨往前走。
诸伏景光一边走,一边拿着二十年前的老地图确认他们现在的位置:“这附近以前有加油站和便利店,再远处还有工厂,不过都已经废弃了啊。”
“也就是最近二十年的事。”
“黑泽后来回来过吗?”
“没有,琴酒不应该有这部分记忆。”
黑泽阵往铁轨的尽头看去,老旧的列车就停在林荫遮蔽的隧道外。
它的外表已经破旧不堪,二十年来无人洗刷,灰尘将原本的名字覆盖,用树叶拂去厚重的尘灰,也只能看到模糊不堪的“……川号”的名字。暗淡的天空下,它与周围的风景就像一张陈旧的油画,被抛弃在历史的尘埃里。
在黑泽阵的记忆里,它叫做“秋川号”,虽然有点老了,但不至于这么破旧。二十年间他从未回到过这里,也没有调查过相关的事件,因为他能避开监视独自行动的机会少之又少。
不过他确实浏览过相关的新闻——赤井务武给他的资料里也包括这部分:这座列车后来被一位劫后余生的富豪乘客买下,作为他的私人收藏,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而“秋川号”也被遗忘,无人再提及。
“所以,那座游轮上所有幸存的乘客都上了列车?”
“也不是。”
黑泽阵回忆了一下,反正那时候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足够清晰,就解释了。
“有些人就住在附近,跟警察做过记录后就离开了;还有一部分有钱人有人接应,也被自己的人接走了,其中应该就包括组织的人。”
“那你呢?”
“黑泽阳跟公安的人来调查,跟我见了一面,当时我还有任务,暂时没打算暴露身份,就没跟他走。”
他们检查了动力室,然后走到乘客车厢的门前,前方就是隧道,再往里走连光都没有,不如去里面。
虽然车门开着,或者说根本关不上,里面肉眼可见的满是灰尘,但本来就是来调查的,也没有嫌弃环境的必要——诸伏景光表示,他看到黑泽抿唇了,很显然相当嫌弃这里的环境。他想到以前跟黑泽出任务的时候,这种地方他都是进也不想进的。
就在他们要上车的时候,后面的林地却传来了很细微的声音。
“谁?”
黑泽阵没有放过这点声音,转身去看,墨绿色的眼睛将不远处的林地阴影一寸寸扫过。人在森林里发出的声音和动物能制造出来的声音完全不同,想让他误以为那是什么动物踩中枯枝的意外动静简直是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