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这一年多下来,再次将边境巡视了一遍,确实颇有所得,九边之设,臣心中已有腹案,但是,臣还是要劝陛下,数年之内,不可大兴土木。”
朱祁钰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于谦继续说下去,于是,后者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
“如今边境各处,关隘已经基本修复,军屯也逐渐开始走上正轨,若要兴建军镇,边军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在于,各地近年以来灾情频频,难以抽调出大量的徭役兴建。”
“臣亲自考察过后,若要兴建九边,首处当重延绥,此镇若成,则东起黄甫川,西至定边营,其间千二百里皆可兼顾,但是,若要将此镇建成和大同,宣府一样的坚城,非一日之功,以近几年的灾情状况来看,臣觉得,至少要三年以上的平顺年景,才可以逐步开始启动。”
言及至此,于谦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按理来说,三年的平顺年景,其实并不算太难,但是,谁又能想到,这几年下来,竟然连一年的安顺,都得不来呢……
听了于谦的话,朱祁钰也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于谦的说法,道。
“既然如此,那么,倒是也不必着急,先生既然心中已有腹案,回去之后,可以和兵部王尚书商议一番,看看能不能进一步完善一下,有些可以早准备的,也可准备起来,至于具体什么时候可以施行,再议便是。”
闻言,于谦心中不由松了口气,实话实说,他还真是害怕天子一意孤行,不过,至少目前看来,天子还是有分寸的,只是……
于谦在朝多年,自然也是心思机灵的人,天子的这番话刚说完,他就察觉到了这话的弦外之音。
果不其然,天子转而便道。
“这两年多的时间,先生东奔西走,实在是辛苦了,如今北方边境安宁,沿海倭寇也已渐平,先生也该调回京师了。”
于谦躬了躬身,并没有说话。
涉及到这样的话题,他接什么话都不太合适。
果不其然的是,紧接着往下,天子的声音继续响起,道。
“如今陈总宪卧病在家,据说身体十分不好,都察院那边,一直都是王竑代掌,可他毕竟只是副都御史,而且年资不够,威望不足,科道言路,实乃朝廷重地,不可轻忽,先生既然回京,可愿替朕暂掌都察院?”
这话一出,于谦倒是微微一愣。
实话实说,他也曾猜测过,自己之后的安排去向,毕竟,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能够安排的职位不多,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
可掌都察院事这个差事,他确实是有些意外。
不为别的,实在是他之前被贬出京那一次,和天子闹得太不愉快,所以,科道言官这种差事,他觉得大概率天子不会交给他,甚至于,说不准这次的差事了解,让他继续出京办其他的差事也未可知,可谁想到,天子偏偏就这么说了。
“怎么,先生不愿?”
这个时候,天子的声音顿时让于谦晃过神来,于是,连忙道。
“臣不敢,多谢陛下恩典。”
“嗯,除了这个,还有一桩差事要先生去办,回头,朕会明日一并下旨,今日便到此吧,雪天寒冷,先生也要注意身体。”
奏对的最后,天子轻描淡写似乎不经意的提了一句,但是,却又在于谦开口发问之前将他堵了回去,这番举动,倒是让于谦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天子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起身拜道。
“臣告退。”
内阁,萧晅坐在公房当中,埋头对付着面前的一摞奏疏,打从他当上次辅为止,也算是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说,初时还有几分不适应,但是,随着政务逐渐上手,萧晅也慢慢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尤其是经过了上次和陈循的谈话之后,萧晅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急功近利了,因此,他如今虽然升任了次辅,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行为做事,反倒是低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