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不愿出来,那我去见她!”陆文瀚沉声道,语气中已生愠怒。
好好的儿女认不回也就罢了,和他变成外人,倒和外人变成一家人不成?瞧曾氏躲在魏卓后宅避不见人,陆徜与明舒也都跟着魏卓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家子!
“都说了母亲有伤,需要静养,还望陆大人体谅一二,勿去打扰她。”陆徜半步不让,公事公办的口吻,没给陆文瀚留半分余地。
别看陆文瀚在朝中呼风唤雨,但他还是拿这对母子没有一点办法。这二人软硬不吃,夫妻情份父子孝道在他们那里都行不通。他与玉卿少年夫妻,和离之时虽吵得天翻地覆,却也恰是情最浓时分开,这些年纵他家中给他另娶新妇,仕途顺遂,他也依旧忘不了她。她之于他,便如心间一道白月光,如今既然重逢,他自然是想破镜重圆,弥补她与儿女这半世凄苦。然而她却不肯再给他半点机会,纵他想要认错道歉,哪怕伏低做小重新博她欢心,她避而不见之下他也是计穷,除非他真的耍狠玩阴,将官场那套用到她身上,倒是能够将人抢回后宅,但若他真做了,别说曾玉卿这辈子不会原谅他,就是陆徜,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陆徜太像他了,那骨子里透出的骄傲和倔强,几乎与他一模一样,甚至比他还要犟。他当初尚愿意为仕途向家中妥协,但陆徜却丝毫不退。即便他三番四次向这个儿子示好,甚至表示只要陆徜愿意回陆家,就能入族谱,成为陆家嫡长子,将来不仅有承继权,在官场上亦能得陆家照拂,仕途会比现在顺遂百倍,然而陆徜拒绝了。
陆文瀚听得出来,陆徜的拒绝,绝非以退为进的图谋,而是划清界限的干脆。
“陆徜,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生父,你就恨我至此,真不愿一家人团聚?明舒,你说说。”在外人家中讨论这个问题并不好看,但陆文瀚黔驴技穷。
“啊?”被点到名的明舒一下子站直——让她说?她能说什么?前面的误会只是个乌龙,她又不是他们的亲女儿……
“陆大人,你为难她做什么?”陆徜反手按住明舒的手,语气冷了下来,“我们又几时与你是一家人了?”
眼见这两人有些争吵的迹象,明舒果断开口:“陆叔,陈年旧爱对错难辩,到如今恩怨俱散,阿娘对你已无爱恨,阿兄自然也不会怨怼于你,只是对他来说,慈母抚养二十载,恩重如山,他必是要孝敬母亲一辈子的,母亲既无修好之意,阿兄也只会是母亲的儿子。十九年了,我阿娘早就放下过去,你也另娶新妇,前缘早断,何必执着。”
让她说,那她就直说了。
儿子不帮他,女儿也不帮他,陆文瀚给气得七窍生烟,深呼吸几口,才改变策略开口:“好,此事暂且不提。如今你们遇袭受伤,贼人未擒,危险仍存,陆徜身边人手不够,状元府防备力不足,你们不宜回去,不如先搬到我府上暂住,以策安全。”
这个理由,够正当了吧。
提到这个,倒正说中陆徜心事。诚如陆文瀚所言,状元府人手不足,即便马上从三皇子那里调配人手,防御力仍旧不够,容易叫歹人钻了空子。
母亲与明舒的安危,绝非他意气用事之时。
见他脸上有松动迹象,陆文瀚的气顺了顺,正要和颜悦色继续劝,却听魏卓忽然开口:“论及安全,整个汴京城,除了皇宫大内外,恐怕没有哪个地方比我这里更安全了。”
他是禁军统领,全府上下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禁卫军,要是他家都不安全,那汴京都该不保。
“陆徜,明舒,你们可以与曾娘一起住下,到这桩事了结为止。这些歹人在京中公然作恶犯案,而我负责戍守京畿要地,必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你留下,若是有进展,我与你也可商讨一二。”
明舒眨了眨眼,不说话,只想——魏叔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正中靶心。陆叔危。
不得不说,魏卓这番话太诱人,陆徜确实心动。
陆文瀚却受不了:“荒谬!我不同意!怎可让曾娘住到不相干的外男府中?我与你们不是一家人,难道他魏卓和你们就是一家人了?”
陆徜蹙眉道:“陆大人……”
反驳的话还没说出,明舒突然神来一句:“不是一家人,那变成一家人不就结了。”
这话刚出,三个男人六只眼睛全齐刷刷望向她。
明舒猛地闭嘴——一不小心,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陆徜又以目光相询:此话何解。
陆文瀚已经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他上门要人,没要着就算了,还把人往情敌手里推?
只有魏卓接了句:“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