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生计奔波,骨子里也多少有些寡情,渐渐便淡忘了小姨一家子。
直到三年后,他因要事需要去一趟水山市,母亲拜托他,办完事有时间的话去小姨家看看。
周涯办完事已是晚上七点,快赶不上回庵镇的大巴车了,但他还是决定替母亲去看看小姨和方珑。
小姨家的地址没变,单元楼的防盗门形同虚设,周涯直接上楼,手里拎一袋生果和一盒曲奇饼干。
他没想到,来开门的是方珑。
她不认得他了,从门缝里警惕地盯着他,问他找谁。
小姑娘十岁左右,不高,一双黑眸嵌在略显苍白的脸上,在楼道昏暗光线里,多少显得有些骇人。
周涯蹲下身,尽量和她平视。
他重新和她做自我介绍:“我是表哥周涯,你还记得我吗?”
女孩认真地打量着他,约莫过了半分钟,才解开锁链放他进屋。
她说:“我不大能记得你长什么样子,可我记得你说话的声音,很难听。”
周涯本应该气笑,可他满脑子只剩下惊讶。
方珑没有长成穿漂亮小裙子的小公主。
她穿着过分肥大的校服,袖口领口都有些脏,及肩的黑发有些厚度,发尾乱糟糟的,不像是认真理过发,更像是在家里照着镜子,拿美工剪刀剪的。
而那曾经窗明几净的家,如今可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窗式空调不见了,玻璃上空出的大洞,用电话购物的海报狼狈贴住;电视柜上空空如也,进口电视和音响都消失了;客厅矮几上杂乱铺放着的作业簿和课本,旁边有包开了封的小浣熊干脆面……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酸味,对周涯而言很陌生。
他问方珑爸妈去哪儿了,方珑低头抠着已经红彤彤的指尖,说他们都去工作了。
周涯又问他们现在在哪里做生意,方珑想了想才说,棋牌室。
周涯没再问了。
听见小孩的肚子咕噜咕噜叫,周涯问她晚上吃了什么,方珑指着那包干脆面。
家里没肉菜,冰箱空得可怕,只剩几只鸡蛋和几罐小菜。
隔夜饭倒是还有一大碗。
用完了调料罐里的最后一小撮盐巴,周涯给方珑炒了个蛋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