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抚了抚胡子,在一旁榻上坐下。
“父皇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近日,北方边疆那处突厥国又生了乱子,承元帝日理万机,政务甚忙,白日里极少会来探望太子。今日突然前来,太子知晓定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边疆那处总算将□□余孽镇压下来了,这□□余孽……”
承元帝絮絮叨叨对太子说了一些关于政务上的事情,这承元帝素来专断独行,御下甚严,对皇子们也颇为严厉,这样一副寻常人父的面孔,大抵也只有太子能够看见。
太子嘴含笑意,默默的听着,偶尔还会插言几句,与承元帝讨论一番。
一番说罢,意犹未尽。
承元帝却隐有些自责看着太子瘦得快脱了形的脸庞,道:“明知晓你身子不好,父皇还与你说这些烦心事,这些你俱是不要在意,父皇都能够处理。”
太子苦笑一下,道:“也是孩儿身子实在不争气,若不然定能给父皇出一把力。也不至于让父皇操劳完政务,还要担心孩儿的身体。”
承元帝竖起浓眉,佯斥道:“快别如此说,我儿聪明才智,世人皆知,若不是你身子不好,父皇早就将皇位传你,颐养天年去了。你如今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的养好自己的身子,父皇还等着你接这皇位……”
太子微笑着,慢慢面上变为了苦涩,承元帝说着说着,声音也戛然而止。
其实两人都知晓,太子的身子想好是难了,这是胎里头带出来的病,从小太子便体弱多病,吃药比吃饭多,后来又染上了咳疾,更是雪上加霜。
只是承元帝一直不愿相信,不愿意相信太子身子不成了,太子为了安抚一片慈父之心,也只能强撑着。类似于这种父子之间的对话,两人不知经历了多少,早先太子还能装出一副自己一定会痊愈的样子,去宽慰承元帝,随着去年太子病情加重,甚至咳起了血,这种伪装出来的自信越来越薄弱,似乎一戳就会破。
可是承元帝却一直固执的那么认为着,甚至霸道的不允许旁人议论太子的病情。早先有宫人内侍私下里议论太子快不行了,为承元帝所知晓,一夕之间屠了几十人。自那以后,整个皇宫里再也没人敢提太子病情了,大家都伪装出来一副太子身子一定会好的模样,包括前朝众臣。
所有人都知晓承元帝疯魔了,龙有逆鳞,太子便是承元帝心口处的那片谁都不能碰触的逆鳞,自从先皇后死后。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来看你,居然又说起了这些。”承元帝挥手一拍大腿,话音一转,“此次前来原是有一事,萧家寻访到一个名医,说是或许能治好楚王的腿,皇后找朕说了此事,想让楚王前去兰陵让那名医看上一看。”
太子眼光一闪,微笑道:“五弟能暂时避开也好,他素来是个不掺杂事的性格,也免得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扰了他养伤。”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五弟素来寡言少语,却是个心地良善之人,这番若不是他,孩儿大抵是不成了。”
听闻此言,承元帝眼中绽放出一股暴戾的光芒,双拳紧握咔咔直响。
“那背后之人实在歹毒,暗箭伤人不算,竟然还将箭矢之上涂毒,幸好是楚王替你挡了一箭,若不是此番我儿内忧外患,定然毙命当场。章儿你放心,父皇一定帮你报了此仇,那背后之人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他。”
太子点点头,道:“父皇,报仇不报仇且先放放,还是五弟的腿要紧,他还年少,总不能一辈子与轮椅为伴。只要一想起五弟的腿,孩儿便满心愧疚,为了我这千疮百孔的身子,竟然将他给搭了进来……”
承元帝面露不满的打断太子的话,“章儿,这话以后不要再言,楚王能替你挡这一箭,是他应该做的事。父皇会命人尽一切努力治好他的腿,就算治不好,父皇日后也会补偿与他,你也不需要愧疚。你要知道你是大齐的太子,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他能对你鞠躬尽瘁,是他的荣幸。”
太子苦笑连连,赶忙点了点头。
承元帝抚了抚胡子,沉吟道:“你说的也对,楚王秉性万事不沾染,让他避开出去也好。接下来,咱们就好好的看看到底是谁向天借了胆子,竟然敢在你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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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启程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萧家宅邸门前一水的黑漆齐头平顶马车,排了偌长一队,放眼过去差不多有二十来辆。这些马车中只有七八辆是坐人的,其他尽皆放的都是随身携带之物,世家子弟出行历来不同寻常,更何况是长途跋涉。
据说这些只是长安这里的出行阵势,洛阳那里准备更为齐备。兰陵距离长安路途遥远,从长安行往兰陵,需先去洛阳,从洛阳那里换船,经通济渠南下直至淮水,然后由船换车,再走几日,方可到沂州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