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两手接触到厚实光滑的槊身时,高仲密却并没有立刻松手,而是继续凝声说道:“亡者兵器,不祥之物,须以血喂之!我今失势丧志,血海深仇恐难报复,但阿磐你少壮志高,我只要求、恳求你,来年若逢机遇,请你一定要以贺六浑父子之血饮之!”
高仲密对高欢父子的恨意可谓深刻入骨,但早知后事发展的李泰却明白要达成这个目标实在不容易。
且不说高欢本就势大难制,如今的他在西魏也谈不上有什么势力可言,想要用高敖曹的旧槊攮死他那素未谋面的老大哥和大侄子们几乎不可能。
但他见高仲密两眼泪花闪烁、一副悲情难制的模样,还是重重点头道:“无论大义又或私情,我既受此、自当报之!请阿叔放心,于此有生之年,我必以此刃入其族血肉之内!”
“好、好……阿磐,接槊!”
高仲密听到这话,眼眶里蓄满的泪水顿时滚落下来,将这杆长大的马槊递在李泰手中。
这马槊入手,李泰便觉沉重,不只是心理上,手感也是。
这马槊槊身长一丈有余,槊锋又长达数尺,八面开刃、寒光闪烁,较之寻常的马槊长了将近一米,重达二十多斤。
槊身并不是军中配给的实木槊杆,外面是一层紧密缠绕的细丝胶筋,长期的血汗浸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棕黑凝厚的底色泛着一层细致保养的油光。
槊杆表面略有一些刀剑噼凿的缺口,露出内里细密紧实的胶合木柲。无论是这积血浸透的颜色,还是那些破损的痕迹,都记录着此槊主人生前金戈铁马、英勇作战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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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入手厚重粗糙的手感,让李泰也大感心潮澎湃,两手握住马槊原地挥练一番,脑海中不免便幻想起高敖曹当年马槊绝世的勃勃雄姿,越发的心旌摇曳、激动难耐。
若干惠原本送了李泰一杆军中制式的马槊,李泰觉得重量太轻,练过一段时间后转送给了李雁头。而高敖曹亲手打制并曾经用过的这杆马槊,却又重的有些超出他现在的臂力水平。
但李泰却不打算再将之转送旁人,力量和技巧不匹配那就继续练。来年手持高敖曹这杆故槊上阵杀敌,心理上便会有极大的优越感,心里甚至打算代代相传。
诚然好的马槊只要保养得宜,可以保存数十上百年之久,但马槊这种骑兵杀器主要还是流行于唐代以前,特别是魏晋年间。良槊打制不易,战场才是其归属,罕见陪葬。五代以后马槊便日渐式微,绝迹于世。
因此后世马槊实物极为稀少,李泰手中这杆高敖曹的马槊若能传及后世,即便不成国宝级的文物,也足以令一部分对古代战争史着迷的人为之疯狂!
李泰对这一杆马槊爱不释手,心里甚至生出一些想要见其饮血的迫切冲动,这或许就是物性通灵、凶兵影响人的心智。
他晃了晃脑袋,驱除脑海中一些过于血腥的想象画面,又小心翼翼的将这杆马槊摆回木匣中,又不免暗自期待这兵器不要蒙尘太久。
一行人返回中堂坐定,高仲密又着令仆员进奉餐食,虽然不再像李泰来到华州第一顿饭吃的那么丰盛,但也荤素搭配得宜,可见家中生计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
毕竟商原的庄园也算初步有了一些经营成果,尽管田亩还未有应季的大收成,但李泰就乡采买生活物资送回城里,也不必再受刘共之类的土豪奸商们盘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