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没有选择了?”周昫把头转回来,微仰着看着陆浔,满脸都是不爽,“他是皇帝,赦免一个人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他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猜忌,宁可把别人捅得浑身是伤,也不肯自己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
陆浔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变红,声音里的嘶吼几乎要冲出喉咙。
周昫浑身都在发抖。
东宫与陆浔的身影在这一刻发生了交叠,因为一纸所谓的圣谕,他爹饮下了毒酒,而陆浔喝下了那碗药。
他们都在崩塌,可周昫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凭什么他一句话别人就要去死?活生生的人命难道还不如他所谓的皇权重要吗!”
周昫往前膝行几步,拉住了陆浔的手,几乎是哀求道:“师父,您别听他的,别喝那碗药,这不是必成的死局,我们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您还有我呢,我会想办法把您带出去的,您别放弃我……”
陆浔皱起了眉,听着周昫前言不搭后语地语无伦次,知道他这会儿陷入混乱的情绪里了,没忍心再与他讲什么皇权无奈的道理。
周昫在那皇权下失去了太多,要他一个苦主再去体谅皇权的无奈,实在太残忍了。
“师父……”周昫惊慌失措地喊着。
陆浔俯身揽住了他,将他所有的颤抖都压进怀里,紧紧地束缚在那一小方天地之中,占据了他的所有。
“好。”陆浔在他耳旁轻道,“好,阿昫。我不听他的,我听你的。这不是死局,我们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
周昫被抱得很紧,所有乱张的情绪被收拢到了一起,他偏头抵住了陆浔的肩窝,整个人都被陆浔的气息笼罩,在那一声一声的轻哄中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就酸了。
冬日很快就到了,天上飘着大雪,几乎是滴水成冰。
关太医说了好几次陆浔需要静养,不能见风,不能受寒,周昫便做主替他告了假,又将陆府的大小事务一应全包揽了,只让陆浔好好养病。
陆浔这次是真病得重,一场再简单不过的风寒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两个多月,烧都起了好几回,把周昫吓得彻夜不敢走,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喊着师父回来。
一直到小年的时候天气放晴,这病才慢慢有所好转。
陆浔总觉得自己要让周昫养废了。
每天从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其他事情周昫是一点都不让他碰,外边的事也全给他挡得干净,甭管是来问安的还是来找茬的,一概连门都踏不进来。
陆浔最初几日还能安慰自己徒弟长大了,能帮上忙了,可到后面压根就不能忍。两个月了,周昫连杯茶都不让他自己倒,陆浔闲得都快长草了。
他刚看会儿书,会有人来提醒他。
“公子,看书伤神,您要不休息会儿?”
好,他不看了,摆开棋盘才下了两步,又有人来提醒他。
“公子,下棋费心血,您要不吃点东西吧?”
行,不下便不下,陆浔在院里散步,想着自己修修梅枝总不会费神了吧,可他一拿起剪刀,周围的人就如临大敌,这个抱他的胳膊那个抱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