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恐惧。
那种强烈的恐惧感由灵魂深处骤然升腾,带着摧枯拉朽的姿态,蛮横地告诉他,不应该主动去探究。
松江时雨向来是理智的,他的目标一向明确。
复仇,他只想复仇。
所以他又笃定地道了声:“但我不想。”
——不想记起。
“我可……”
琴酒才开头的话语又一次被打断,他碧绿的眼眸骤然腾升起怒火,险些又被松江时雨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带动情绪。
“很好,松江时雨。”银发杀手冷笑一声,“你不想!”
三番两次从他手下死里逃生,永远捉摸不透的情绪变幻,脆弱与疯狂共存……
琴酒还从未见过这种矛盾体。
但是现在——
琴酒长着枪茧的粗糙手指上移,摁在松江时雨眼前的绷带上,找到那个缺口。
“撕拉!”
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步,青年主动抬手,当着他的面,猛地将本就轻薄的绷带扯开。
绷带飘飘落下,很快被碾进泥水里。
松江时雨湿漉漉的金发披散着,身上的浅色毛衣被雨水打湿变重,略微下滑,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眼睫微颤,氤氲着朦胧雾气的蓝眸缓缓睁开,在接触到空气后,不适地眯起,一颗豆大的雨滴正好打在他的睫毛上,模糊开一片凉意。
但那双眼睛很快又重新睁开,映着雨幕,冷冷清清,敛着水光。
琴酒的手被用力挥到了一边,顿在空中。
“我的眼睛好看吗?”松江时雨抬眸对着他,轻笑一声,“呵……以前有人说它很好看。”
“杀手先生,你想要吗?”
雷声震震,这话语却咬字清晰,蛊惑沙哑。
“你……!”
琴酒对上那格外涣散的蓝眸,里面看不清他的身影,但同样藏起了所有情绪。
许久未感受过的失控感涌上心头,银发杀手向来不愿承认,自己在言语和预判上交锋的连续失误。
但看着面前看似冷淡实则疯狂的青年,琴酒清楚地意识到,最好的胜利方式便是一枪令对方闭上嘴。
这是胜利的机会,同样代表着他的败北。
琴酒粗糙的手,泄愤般狠狠地按松江时雨眼尾的位置,直直划出一道嫣红,红痕微微上挑着,淡化了凌厉的弧度。
天际似乎闪过一道隐电,闷雷紧随其后响起。
松江时雨垂眸任由他动作,像是主动进入猎人狩猎范围、给自己套上项圈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