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旭稳住心神,父皇没有直接拒绝便有机会,无非跟钦天监通个气的事?情。熬过半年的忙碌与焦心,他终于能卸下?重担,无所顾忌地?去寻找阿满。
上个月初,他找到一条被遗漏的线索,阿满失踪那日,荣帆码头曾出现一名可疑的丑颜少女?。她本?想去往杭州,后来?却买了去晏州的票,可抵达晏州后少女?便失去踪迹。杜洋使人?在城中打探,连专门送客的马车夫都问了一圈,仍找不到少女?的身影。
是?凭空消失还是出了意外?裴长旭不敢细思,更坚定亲自去寻回阿满的想法。
景帝没注意到他的出神,“来?替朕研墨。”
裴长旭依言照做,听?得景帝淡道?:“身为皇子,一切当以皇嗣为先。”
裴长旭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景帝在奏折上落字,没有避着裴长旭,“张家之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张家的定义太不清晰,是?单纯指张远直为首的张府,抑或囊括后宫的张太后与张贵妃,乃至康王?
终究血脉相连……
裴长旭心思百转,道?:“儿臣以为,皇祖母久居宫中,对前朝之事不甚清晰。倒是张远直多年连任光禄寺卿一职,见惯宫中奢丽,难免生出妄图之心。”
“这么说来?,太后是?被张远直一时迷惑,才会犯下?错行。”
“皇祖母待父皇,便如父皇待太子、儿臣与诸位兄弟。”裴长旭道?:“这世上没有比父母子女?更亲近的血缘关?系。”
景帝一时联想诸多,神色复杂地?道?:“也罢,朕会让太后去国寺静养半年,张贵妃也同去,还有小九……这段时间请人?教他好好学习《史记》,务必叫他知道?什么叫兄友弟恭,内平外?成!”
裴长旭道?:“那皇兄禁足一事?……”
“朕会命人?去趟东宫。”
裴长旭为太子松了口气,“皇兄定是?喜出望外?。”
景帝忽问:“长旭,你可有找到广阑王通敌叛国的证据?”
裴长旭摇头,“儿臣审问过那几名动手的人?,他们称半夜潜入迟卫的住处,在睡梦中将?迟卫杀害,随后将?住所翻遍也没找到广阑王的罪证。”
……如此,太子虽与迟卫之死无关?,但广阑王之事?依旧悬而未明。
景帝面无表情,停笔沉思。
裴长旭道?:“俞大?人?到兰塬后有发现异样吗?”
景帝道?:“余晓东称,兰塬物阜民丰,夜不闭户,广阑王受人?人?爱戴。”
“……”很有意思,与迟卫所言截然相反,“有人?在撒谎。”
“迟卫既死,所言十有八九是?真。余晓东是?朕亲自指派去的御史,若他所言有虚,要么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被灭九族,要么是?闵钊手段通天,将?他也蒙骗其中。”
万一是?后者……
御书房一片沉寂,外?头有内侍传道?:“圣上,许大?人?到了。”
景帝回神,今日是?他喊的许清桉来?宫中述职。他撂了笔,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眉眼肃冷,“长旭,朕命你即刻率领锦衣卫查抄张、杨二府,逮捕罪臣张远直及杨万里。一切皆按律法照办,绝不许徇私包庇!”
裴长旭朗声道?:“儿臣领旨!”
离开?御书房后,裴长旭一眼见到不远处的青年。他身着七品青色官袍安静伫立,在象征大?周朝顶级权谋的富丽宫殿中,本?该如尘埃般不值得一提。然而他长身而立,列松如翠,气度独绝到令人?无法忽视。
恒安侯世子,监察御史许清桉。
对方朝他作揖,“下?官见过端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