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风刺骨,马蹄踏在冷硬的青石板上,声?音异常响亮。
隔着一条街,竹香便听到久违而熟悉的马蹄声?,她曾趴在南溪别院的门?上,偷听过整整半年。那是端王府的马车在靠近,意味着殿下到南溪别院探望小姐……
此刻,她们不?在南溪别院,而是站在端王府的正门?口。
江书韵衣着单薄,发髻凌乱,玉白的脸庞染着些许灰烬,好似一株失去依靠的菟丝花,风一吹便要摔倒。
竹香亦是灰头土脸,冷得双手抱臂,“小姐,是端王殿下的马车,他回来了!”
江书韵轻咳几声?,“待会见到殿下,你不?用添油加醋,照实说便是。”
竹香重重点头,“好,奴婢知道了!但婢女听着,好像不?止一辆马车过来?”
江书韵望向?远处,果真见到好几辆马车正朝她驶来,为首的车夫正是侍卫杜洋。
竹香双手拢在嘴边,正要放声?喊人,又在江书韵的制止中住口。等杜洋驾车到跟前了才下跪,边磕头边哭,“殿下,南溪别院着火了,后院被烧得精光。小姐险些丧命,与?大小姐一样消香玉殒……”
杜洋眉头紧皱,看看涕泗横流的竹香,再?看看楚楚可怜的江书韵,“殿下,江姑娘与?婢女正跪在外头。”
裴长旭没?说话?,反倒是后头的马车有?了动?静。
裴唯宁跳下马车,上下打量着江家妹妹,满脸俱是嫌弃。
居心叵测的江诗韵,惺惺作态的江书韵,这对?姐妹没?一个好的!
裴唯宁挖苦道:“江家的教养真是一脉相承,姐姐从前跪在我们面前求收留,妹妹如今跪在端王府前,必是又想请端王收留?”
江书韵大概能猜到对?方的身份,轻声?道:“今日是万寿节,客栈公休三日,不?肯接待新客。书韵实在无处可去,才想请端王收留一晚。”
裴唯宁冷笑?,“同样的招数,你姐姐使过一遍,你也要照模照样使第二遍,真是不?嫌老套!”
江书韵道:“南溪别院失火是事实,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使人去调查清楚。”
“好一张伶牙俐嘴,比起江诗韵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我们上过——”
“小宁。”后头的马车传出一道女声?,“这是三哥的事情,等他处理便是。你快上来,陪我去早些休息。”
话?音刚落,裴长旭便掀帘下地,大步走到薛家马车前,“阿满,下来。”
薛满不?下来,她凭什?么下来。
裴唯宁见裴长旭要上车,伸手想拦却被一把推开。裴长旭进入车内,见薛满纹丝不?动?地坐着,愈加面无表情。
薛满十分善解人意,“表哥,不?到万不?得已,江家妹妹不?会半夜来求助你。她是个柔弱的姑娘,刚刚死里逃生,此时最?需要关怀呵护。”
她自认为点到为止,但裴长旭沉眸似渊,涌动?着风暴般的怫郁。
她识相地改口:“天色已晚,我该早些休息,你也该早些——”诶诶诶!你抓我手臂干吗!显得你力气大是吗!
裴长旭不?顾她的挣扎,强势地牵着她下车。
杜洋见状别开脸,其余人也默契地垂头。竹香不?敢大声?喘气,江书韵咬紧下唇,眸中泪光点点,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
“殿下……”
“三哥!”裴唯宁急得跺脚,“你伤口又出血了!”
薛满这才闻到阵阵血腥气,连忙撤回挥舞的小拳头,“裴长旭,你今后想当?独臂侠吗!”
裴长旭道:“若成了独臂侠,能得到表妹垂怜,我亦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