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正欲调转方向避开,那妇人忽然横跨两步挡住去路,嗓音陡然拔高:“负心汉!你倒是躲得痛快!敢做不敢当吗?”
她将怀中幼童往前一推:“骗走我全部积蓄就翻脸不认人,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这声嘶力竭的控诉引得半条街的百姓都围拢过来,连二楼茶馆的窗棂都探出好几个脑袋。
楚阳闻言掀起车帘,露出张尚带稚气的脸:“大婶看我像多大年纪?”
“十六岁的混账东西!”
李慕白从旁探身冷笑:“六年前这小子还在玩泥巴,倒能给你当孩子爹?”
银线云纹的锦缎衣袖重重拍在窗框上,若非顾及妇孺在场,他早令侍卫将其押走。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哄笑,卖炊饼的老汉挠头道:“楚公子虽说心眼活泛,可这娃娃脸还没我孙子显老呢。”
几个常去东一铺的熟客连连点头,谁不知这少年郎最怕被姑娘家扯袖子说话。
妇人忽地从包袱里抖出卷红绸,展开竟真是份婚书。
墨色“楚阳”二字下方,东一铺的兽纹印鉴赫然在目。
“白纸黑字作不得假!”
她将文书高举过头:“你说要带我那些孩儿过好日子,现下倒嫌我拖家带口?”
楚阳用折扇挑起文书细看,突然指着某处嗤笑:
“郑婉约女士,东一铺店主楚阳愿与郑氏结为连理——敢问这印章边沿的墨渍,可是你加盖时手抖蹭花的?”
围观者中有眼尖的商贾立刻附和:“孙掌柜的印泥向来只用朱砂,这怎么瞧着像胭脂?”
茶楼飞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郑氏面色忽青忽白,攥着婚书的手指节发白。
李慕白漫不经心把玩着腰间玉佩:“诸位散了吧,这戏班子唱得可比城西瓦舍差远了。”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时,隐约还能听见那妇人哭喊:“你们权贵就能颠倒黑白吗!”
暮色笼罩镇天魔狱城,楚阳攥着烫金婚书的手指节泛白。
他望着面前素衣女子怀中的婴孩,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迷雾。
当“东一铺”三个字刺入眼帘时,他猛然将文书撕成碎片:“此物并非出自我手,夫人怕是遭人诓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