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一愣,下意识回道,“再过三站就有一个派出所。”她打量小姑娘好几眼,“你去派出所干什么?”
江雨彤随意瞄了一眼,视线落到旁边的男人身上,又若无其事移开,“我想知道抢劫要判多少年?”
那大娘觉得这小女孩问的问题太奇怪了,但对方很有礼貌,又面带微笑,大娘还是将自己知道的全说了,“那要看抢多少钱吧?要是金额大,少不得要坐好几年呢。”
江雨彤甜甜道了声谢,又故作天真道,“我们村有户人家半夜来了个小偷,偷了一千块钱,判了一年牢。在牢里被人欺负,打断了一条腿。出来后,连媳妇都娶不上,可怜死了。”
江雨欣觉得她妹妹可真能吹,他们村除了蓝家被偷过苹果,啥时候出过小偷了?
她视线扫到旁边年轻男人,发现对方额头滴汗,一直藏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攥成拳。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妹妹是在警告对方。
这时广播正在播报,“前面站是XX,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公交车缓缓停下,前后车门打开,年轻男人挣扎再三,飞快下了车。
江雨欣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搂着妹妹的肩膀,责备又心疼,“你胆子也太大了。”
江雨彤刚刚也吓了一跳,她身上装了辣椒水,但是这玩意要是真伤了别人眼睛,回头她还要赔钱。现在将人吓跑,最好不过。
江雨恒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啊?刚刚那人是要……”
他还没说完,江雨彤冲他使了个眼色,江雨恒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将后面半句话咽了回去。
一路上,姐弟仨战战兢兢,终于下了公交车。
这个地方没有路灯,只有小卖部门口还亮着一盏白炽灯。走进小巷子,是黑得化不开的浓墨,三人走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生怕突然有个陌生人蹿出来,拦住他们去路。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三人平安到了租房的小木屋。
木门敞开着,江建业和李秀珍并排坐在床上,齐刷刷看向三人。
江雨欣有些害怕,却大着胆子叫了一声,“妈”。
李秀珍不理会大女儿,一把推开她攥住江雨彤的手腕,啪啪先给她屁股来了两下,打完还不解气,“昨天刚跟你说过不许再自作主张,你怎么又带你姐和你弟疯玩了?还跑去绣球花公园那么远的地方。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你眼里还我这个妈吗?啊!”
屁股被打的那一刻,江雨彤整个人都懵了。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被谁打过呢。
等她反应过来,立刻甩开李秀珍的掣肘,生理性盐水自她眼尾流下,她愤怒得失去理智,眼里冒着熊熊烈火,“你凭什么打我!要不是你们没用,我会这么小的年纪就想方设法挣钱吗?你们明明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为什么要生这么多!从小到大将我们仨扔在老家,任我们野蛮生长,你们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现在却要我乖乖听你的话,凭什么!”
这段话前半部分是江雨彤问的,后半部分却是替原身问的。
她实在不能理解,明明家里很穷,连砖瓦房都建不起,为什么还要生三个孩子。难道他们生孩子之前都不考虑自己能不能养得起吗?
她前世的父母疼她宠她,无条件信任她;有什么好东西,他们都会想着她;她做错事时,他们会鼓励她;她想做什么事,她第一时间都会跟父母商量;有男孩追她,她也愿意向父母讨主意。他们是她的支柱,是她累了时,最可靠的港湾,他们是她最亲密无间的家人。
这世的父母哪怕她有原身的记忆和情感,她也没办法把他们当真正的父母。因为他们并不是毫无保留爱他们,只要没达到他们要求,他们就开揍,丝毫没有想过孩子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以为只要让孩子吃饱喝足,供他们上学,孩子自然而然就能成才。实际上,没有父母呵护的孩子只会像书里那样,像个没头苍蝇到处乱撞。最后为自己的任性付出惨重代价。
而他们心心念念养儿防老更是成了笑话。这到底是谁的错?
小女儿一声声声嘶力竭的质问狠狠敲打江建业和李秀珍的心,他们为了孩子省吃俭用,住最差的房子,吃最没营养的饭菜,没日没夜赚钱,没想到孩子对他们只有埋怨。
她在质问他们,为什么明明很穷,还要生这么多。她也不想想,要不是他们生这么多,她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