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假山石并非密不透风,那山石上边有些孔隙,阳光透过孔隙洒在中空的山石内,混合着细碎飞尘,零散洒在半是石头半是泥土的地面上。
脚步声沉稳震荡,震得那些细碎的飞尘涌动喷薄,尘埃飞舞如金色齑粉。
外头是杂乱的守卫寻人之声,假山石前是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温凝将自己缩在被石头遮掩的最隐蔽的角落之中,抱着剑缩着胳膊,捏着无忧剑的手指尖微微泛白,冰凉僵硬。
温凝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她觉得此刻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刃悬挂在自己的头顶。
来的会是谁?寻找她的守卫,还是必格勒?还是……太子的人?
她脑子里绷紧了一根弦,满腹的情绪累积在一处,恐惧、害怕、愤怒、仇恨、无助和委屈在她的胃里搅和成一团旋涡,她胃里发紧,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绷断。
那人脚步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这回真的躲不掉了。
温凝眼睁睁看着那人从山石的拐角处转过弯,露出银纹黑底长靴,他一动,衣袂翻飞,玉带束腰,盘领窄袖,黑色玄衣上绣五爪金龙。
她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对上了他那双棕黑色的眸子。
他处在半明半暗之间,孔隙间透出的阳光有那么几束落在他的身侧,金色齑粉飘落在他的黑色的发丝上,他眉头稍动,棕黑色的眼瞳中映出温凝此时的样子。
——乌发凌乱披在周身,衣裳破损了些许,露出些伤口与红痕,纤细的脖子上有一道掐痕,下巴上也有被掐过的痕迹。
她怀中抱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缩在山石的角落之中,蓦得抬起头,目光与他对视,泛红的眼眶迅速充盈了泪水,那泪水蜂拥而出,一滴一滴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在她的手背上。
还好,还好是他。
温凝看到面前的人,竟是有些哭得控制不住,她不停地用衣袖擦泪,却仍旧有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萧云辞一向泰山崩塌于前不变色的情绪,倏然出现一丝裂痕。
“哭什么?”他声线有几分克制,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声音却显然比平日里的声音更加温和。
温凝摇了摇头,依旧控制不住眼泪,抽噎着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殿下,臣女、臣女失……失礼了。”
“事情如今……更糟了,我烧伤了必格勒……王子,他恐怕……恐怕要杀了我。”温凝抽噎着说。
“没有人能杀你。”萧云辞上前两步,“这是温将军的无忧剑?”
“嗯。”温凝使劲点头,抑制不住的颤抖,“必格勒他杀了爹爹!”
萧云辞缓缓眯起眼,沉默了半晌。
温凝使劲的擦眼泪,她不能再哭了,不能再这么软弱。
她着实用力得很,几乎将脸都擦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