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浮扫了眼后视镜,刚巧陶竹在调整坐姿,俩人的目光从后视镜对上,一个忐忑,一个坦然。
回程路上蒋俞白一直在看合同后面新增的详细资料,白花花的纸在移动的马路上刺激着他的视线,等看完,他轻捏了捏眉骨,闭目养神。
陶竹一直在等,快到家才等到蒋俞白睁眼,往他身边挪了挪,恳切道:“俞白哥,你帮我取个英文名吧?”
“取英文名干嘛?”蒋俞白瞥她一眼,“学校老师要?”
“老师没说,是我日常生活中用得到。”陶竹把刚才在星巴克里发生的对话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经过刚才的事,在她的理解中,想要在北京这样国际化大都市生活的如鱼得水,英文名是一个必备项。
蒋俞白扯了扯嘴角,一声漫不经心的冷哼从鼻腔里穿出来,整个人懒洋洋地往后靠,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紧绷感,随意的浑然天成:“你惯着这种人干嘛?下回再有人非要你英文名你就告诉他,这是在中国,想要英文名滚英语国家去。”
“就是。”陈浮开着车也跟着不忿儿,“总你妈有人跪久了站不起来。”
蒋俞白眉尾微微挑起,对陈浮的发言表示赞同,陈浮咧嘴,从后视镜冲着蒋俞白嘿嘿一笑。
他俩一唱一和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但作为他们谈话中的实际执行人陶竹可没那么轻松,她撇撇嘴:“我要是按照你们说的做,到时候被人打死了,死了三天浑身上下都软了,就剩一张嘴还硬着,你们给我收尸吗?”
“打你?”蒋俞白像听到什么不好笑的笑话,睨着窗外暗淡下来的天光,舌尖抵了下上颚,冷淡地说,“我看看是谁不要命了。”
“妹妹,别说打死你了。”陈浮也开口,那语气又痞又狠,“打眼儿就看这全北京城里头,谁敢碰你一根手指头,兹要你开口说话,咱怎么解气怎么算完。”
陈浮跟蒋俞白有一点挺像的,就是语气变得特别快,刚还是点头哈腰的马屁精,这会儿陶竹听着他说话都觉得血腥害怕。
“不用了不用了,”她想说声谢谢,但脑子一短路,忘了陈浮全名,脱口而出:“谢谢小浮哥。”
小浮和小夫乍一听有点像,蒋俞白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年她手机壁纸上机器猫里那个尖嘴歪脸的小男孩,对上陈浮那张小胖脸,他低头笑得不行。
他一笑,陈浮可就来劲了:“哎,别说,妹妹会起名啊,把我往瘦了叫,原先人家都叫我胖虎!”
胖虎还真是贴切啊,又胖又凶。
陶竹低,在笑的肆意的蒋俞白身边,捂着嘴偷偷地笑。
公司离家不算近,到家时别墅已然闪烁起璀璨的灯光,建筑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中若隐若现,透露出一种金钱渲染出来的繁华与魅力。
陈浮把他们送到家门口就走了,只剩他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绿植间,她又追上去说:“俞白哥,我还是想有个英文名。”
蒋俞白一脸“合着我说的话你一个字没听进去呗”的无语表情看着她,陶竹连忙摆手:“不是,俞白哥我明白你意思,我是想起来我们班同学的英语书都写了他们的英文名,所以我也想有个英文名,跟他们一样,和咖啡店没关系。”
是她自己想要,那蒋俞白没什么好说的。
思考间微风中传来一股湿润的气息,是下过雨后土壤里渗透出来的浓郁清新香气,他脑海里蹦出了一个词:“Petrichor。”
Petrichor,雨后尘土的气味。
以前在繁春,每次还没下雨她就说闻到了雨的味道,蒋俞白从来闻不到,但确实她一说闻到,没过多久就会下雨。
渐渐的,他能闻到雨后尘土的气味,她说和雨前的味道是一样的。
后来他离开繁春,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还是会想到那个堪比天气预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