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眼前惨烈的场面和叶铭连声的逼问,杨士林的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言语永远没有眼前的画面带来的震撼性强烈,若是看不到眼前这手起刀落,人头滚滚的场面,那冷藏柜中的数个人头或许只能带来一瞬间的震撼,但是看完了这个场面,不光是杨士林,包括楚亦寒和刘科在内的各位刑侦支队的队友们脑海中都在浮现那几十次的砍人头,砍手脚的画面,太,太顶了吧。
杨士林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叶铭却在这个时候将解剖床上那个刚刚被砍下来的人头微微一拉,脖子中间的椎骨已经被砍断,但是还有粘合的肌肉和一些细碎的组织还连在一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再受到外力的伤害已经不会再流血了,比起活人身上伤口那汹涌的血迹这尸体被砍下头颅的伤口有一种别样的狰狞,叶铭就这样双手抱着头颅,将横截面冲着杨士林出声:
“看见了吗?这里还有没有分开的肌肉,也就是说这一斧子不能完全将头颅和躯干分开,往往还要用到那个,就是那种细一些的刀将这些割断,你家里展示柜中的头颅切面整齐,就像是理发店中的头部展示模特一样还留着脖子的部分,我看过那些头颅,脖子的地方还被整齐的修正过,凶手的耐心比我看来是要多的多,杨律师我不知道你出于一个什么样的情怀去保护你身后的人,或许你认为犯下猥亵罪的人万死莫赎,想要亲自做一次审判者,但是为了一个为了私欲而和一个贩卖器官丧心病狂的人合作的人,你现在做的这些真的能出自正义吗?”
杨士林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头颅的横截面,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眼前的画面太过恐怖,而是因为叶铭的话正好击中了他心底最忠实的东西,正义?他多年来为的都是帮助被人得到公平的审判,但是每个人都有弱点,都有必须要守护的人,当这些和他心中所忠实的东西发生冲突的时候任何的选择都足够艰难,在他选择在那天晚上踏进那个屋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并且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但是这样的选择经不起这样灵魂的拷问。
楚亦寒沉沉看向那个和他认识了多年的人,知道此时此刻他最后的坚持也被打碎了,他们的进度非常快,从进入这个人体标本制作中心到出来其实算下来连半个小时的时间都不到,但是每个人出来的时候神色都和进去的时候大不相同,脸色苍白,嘴角微颤几乎算的上是标配。
王老头还是背着手笑眯眯地送他们出来,一路上还在点评叶铭刚才那一刀,从角度到力道,品评的方方面面的,临上电梯的时候还热情地出声:
“都中午了,我请客,楼下就是一家羊肉馆,味道很好,那羊杂汤和烤羊腿做了二十年了,走,一块儿尝尝去。”
楚亦寒口罩下的脸色泛白,鼻腔中的腐尸的味道缭绕不去,阵阵干呕直向上顶,这反应也不止他一个人,杨士林就不提了,就是自问干了快十年刑警的刘科脸色都很不好看,从这里出去恐怕除了叶铭谁的午饭中午的都泡汤了,今天他们过来也算是公干,刘科赶紧出声:
“不用了,王教授,我们回去还有事儿,就不留下吃饭了,今天实在是麻烦您了,我们这就回去了啊。”
王老头还有些不舍地出声:
“这就走啊?”
叶铭注意到了楚亦寒的脸色,赶紧拉住了他家热情的老师:
“老师,我们这就撤了,等下周有空我一定来看你啊,给你带学校门口的葱油饼加猪肝。”
“你说的啊,别不认账,最好还有老刘家的米酒,就去我办公室,咱爷俩喝点儿。”
叶铭的酒量浅可能是随了他老师,王庆国的酒量就没几勺子,但是偏偏人菜瘾大,又想喝两口又不能醉,最后就选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喝学校门口的米酒,又喝得多过了瘾又不至于喝醉,叶铭还上学的时候经常经常和王老头在和休息室一块儿吃饭,吃师母带来的卤牛肉,配上点儿小菜再陪他喝两杯。
现在任谁听到猪肝和羊杂都几欲作呕,叶铭拉住了自家老师赶紧按了电梯键子,手还拉着楚亦寒的手腕,刚才确实是有点儿上头了,他心里实在是有点儿担心,上一次他在市局煮人头他几天胃口都不太好,晚上回去还发烧了,这一次这人肺炎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可别弄病了。
其实站了这么长的时间楚亦寒左腿上有些隐隐作痛,但是这都比不少他想要立刻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的迫切欲望,手撑着手杖借着叶铭的力道忍着疼走的比平常都要快一切,身后邹琦看着叶铭的背影,目光都有些呆滞了:
“我发现了叶铭才是人狠话不多啊,本来以为上一次在医院他差点儿吓疯徐天成已经很顶,没想到啊,今天给我来了这么一个大的,手起刀落啊。。。那可是人脑袋啊。。。”
随着他呆滞的目光,后面的几人都在后面注视着叶铭往外走的背影:
“以后叶铭就是我叶哥了,谁不服直接给他一斧子。”
本来以为法医科来的是个刚毕业的小孩儿,但是叶铭在这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中屡次刷新他在众市局同事心中的江湖地位,随着人头的滚滚而落,叶一斧的称号就这样在市局中传开了。
出了门之后楚亦寒迅速摘下了口罩,但是腐尸的味道还是弥漫在鼻腔中,但是好在吸进去的空气是新鲜的,能够冲淡一些之前的味道,阵阵的恶心在胸口翻腾,但是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当着叶铭这么多同事的面他做不出恶心干呕的动作来,就是忍着也要忍下来。
上车之后楚亦寒开了一点儿自己那边的车窗,冷风灌进来虽然呛的他连连咳嗽但是也总比鼻腔中缭绕的那股子腐尸味儿要好,叶铭摘下了他带着他的皮质手套,发现他的手冰凉一片,手心有些凉了的汗渍,他有些担心:
“楚哥?”
楚亦寒睁开了闭目养神的眼,侧过头看见的就是一个黑黝黝的像是小狗一样担心的双眼,这模样哪有刚才那手起刀落叶大法医的半分凌人风采?他胸口闷的厉害,手微微用力握了一下叶铭那双什么时候都干燥温暖的手打趣出声:
“今天才见识到叶法医的本事,刮目相看,难怪你之前陪妈看那些惊悚片的事儿那么淡定,那些和你刚才那一刀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