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政衙门喝了第三壶茶之后,他终于愤然拍案,怒叱起来。
“让管事的人出来见我!”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一双官靴迈过门槛,有个青袍官员不紧不慢地过来。
崔洞转过头,在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脸上的不悦之色僵住了。
“砚方?”
“江南东道海政司主簿袁志远,劳崔郎君久等了。”
崔洞听说过这个书僮之事,知道他在前些年考中了进士。当然,这些年朝廷不断增加中榜的名额,进士在崔洞眼里已是愈发不堪了。
相应的,门荫官员在朝中的比例也一直在降低。
“我看你们是在故意回避我。”
崔洞并不与袁志远多寒暄,公事公办地道:“你可知三年来崔家往这里送了多少钱,结果呢?船队派出了两批,为何至今没有一人归来?!”
“崔郎君息怒,远航本非一朝一夕之事。”
袁志远尽力维持着不卑不亢的神态,可开口时还是不自觉地微微耸肩,出卖了他心中的紧张。
他重新请崔洞坐下,道:“海上风浪大,并不是说只要有船队平安返航,其它所有船队都能顺利。”
“那难道崔家出的钱全打水漂了吗?!”
“当然不会,我们打算再派一支船队出海。”
说着,袁志远拿出一份卷宗,道:“船坊如今有了新的造船技术,将以铁制甲板代替旧有的木料,使大船更抗风浪,只是,还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
“再投?”崔洞愤而打断了袁志远,道:“别再说了,我不会听的!”
“郎君,我不会害崔家的。”
袁志远又开始给崔洞计算一旦有一支船队归来,崔家将获得丰厚的回报,完全可以覆盖此前的投入。
同样的内容每次变着花样地说,崔洞很不耐烦,而且他也不信任袁志远。
可当崔洞想说出那句“崔家不干了”,却无法下定决心。
崔家已为远航付出太多了。
一开始崔璩也没想到此事的投入如此巨大,随着一次次往里填人力物力,崔家已经变卖了大量的田产,许多族中子弟为此闹着要分家。
而三年前出海的船队很可能不会回来了,若不再派一批船队出航,当年的投入有可能就白费了。
“郎君,想想那些金矿。”
末了,崔洞冷哼了一声,道:“此事你还做不了主,带我去见元结。”
两个月后,崔家卖了锦屏别业,钱财送到元结手中,元结盛赞了崔璩的魄力。
安抚了崔家,元结招过袁志远,夸他此事做得不错。
袁志远却有些惶恐,道:“使君,消息只怕是压不住了。”
元结微微一叹,道:“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