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问道:“只要宅院,那你阿爷呢?”
薛崭抿了抿嘴,看了柳湘君一眼,不说话。
但这孩子,眼神里却有了种倔强,狠狠咬了一口胡饼。
薛白遂向全瑞问道:“全管事,家中出了些麻烦,我想问问杜伯父,可否容他们借住……”
“不必问阿郎,这就让人把前院客房都收拾出来。”
柳湘君见惯了亲戚的冷眼,对此很不安,道:“我与孩子们一间屋子就够。”
薛庚伯忙道:“小人睡柴房就可以……”
傍晚。
青门康家酒楼后方的小巷里有一幽静的茶楼。
施仲匆匆登了阁楼,低声道:“娘子,薛灵全都说了。”
达奚盈盈还在煎茶,对面的位置空的,却摆了个干净的小茶杯。
“他说是西市署的一个小吏孙承出钱让他认亲,小人去查了,孙承有个族姐是太子宫人,为太子生了次子儋。”
“查这些何用?圣人御口定下父子相认的佳话,你难道说圣人错了?”达奚盈盈道:“薛白来了吗?”
“没有。”施仲道:“我们的人盯着杜宅,薛白根本就没出来过。”
“等着。圣人给他指的阿爷,他不能不救。”
小火炉上,茶水已沸腾起来,茶沫浮动。
达奚盈盈略略皱眉,心想,薛白不应该看不出来的,自己不过是想先卖他一个人情罢了。
只要来,她大可以把人与宅院都还给他,往后慢慢接近。
可为何不来呢?
天色渐暗,这是天宝六载最后一个不宵禁的夜。
杜家姐妹走进薛白屋中,站在他书案前看他今日读书练字的成果。
却见一张习字稿上写了首诗。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这诗很美,以至于两人都呆愣了一下。
薛白洗漱归来,见她们转过来,仔细看了看她们的表情。
先见了杜媗那并不自然的神情,他若有所悟。但再看杜妗,她神情亦是不对,他反而更迷茫了些。
“听全瑞说,薛灵出事了?”
“嗯。”
“你不去赎他?”杜妗问道:“若需用钱,账上可先支一些。”
薛白摇了摇头道:“这种人是个无底洞,赎回来也没用。”
杜媗道:“你马上便要进国子监,不好落一个不孝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