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龙吟闻言道:“最好多派些护卫怀熙、怀清世子的人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逸王爷点头:“已经安排了,九王爷令怀熙和怀清在出谷前最好都待在自己房内,若要出门,身边务必跟随四名下人,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楚龙吟攥了攥我的手,把我拉到他身旁坐下,笑着看我:“你这丫头身边向来好招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如今此处出了命案,不许你再单独出门,听得了?”
我拍拍他的手:“知道了,你啊,病着也不省省心!”
楚龙吟眯眼一笑,伸手在我的脸上捏了捏:“省下心来干什么?心本就是要用在至亲至爱之人身上的,我这还嫌心用得不够呢!”
我握住他的手,低笑了一声:“病着还是油嘴滑舌不老实。”
“咳!”逸王爷一声干咳,好笑不已地看着我和楚龙吟,“你们两个真把本王当空气了么?!甜言蜜语的留待以后再讲罢!”
楚龙吟也不理他,只管笑眯眯地伸手替我整理鬓边的发丝,揉揉我的耳垂儿,捏捏我的鼻尖,最后明目张胆地扯过我的手凑至唇边亲了一口。
逸王爷早气得转过身去端着杯子假装喝茶,我拍了楚龙吟一下用目光嗔他莫要发坏,眼底满是柔情,心里却带着苦涩。我知道他的轻松和玩笑是用来抚慰我的,他用亲昵的小动作告诉我他并不在乎我的失贞,他仍把我当成从前那个清清白白的我。可他不在乎不代表我就可以不在乎,一个人从一出生就被道德灌输进思想,以至于无论怎么开导自己都无法从潜意识里拔除那种自恨感,那种曾被一个男人无数次染指、如今又转投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所带来的羞耻心。
我劝自己错不在我、无需考虑羞耻,我鼓励自己有权力去追求幸福,可我终究还是个被世俗礼教禁锢住的俗人,我无法短时间内完全接纳楚龙吟,内心所谓的道德感在鞭笞着我,它说:你才从他弟弟的身下爬出来,这么快就投入了他的怀抱,你不会觉得别扭么?不尴尬么?只有天性放荡的女人才不会在乎自己的肉体几易其伴,你这么看轻自己,又怎能得到他的尊重?
——错不在我,我凭什么要为别人的过错承担放荡的指责?凭什么不能干脆利落地抛弃过往、勇敢迅速地投入幸福的怀抱?
——错不在我,可我毕竟失了贞洁,这是女人的第二生命、甚至超过了第一生命,我怎么可以不在乎?我怎么可以把这样的事说放就放?不在乎就是不自重,不自重就没有自尊,没有自尊我又有什么资格重新获得一份干净的爱?
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念令我饱受煎熬,为了不使楚龙吟担心,我把这煎熬强压进心底,脸上笑着,装作已经完全放下——我知道楚龙吟绝不会嫌弃我,我只是难过自己这一关。
转身去把炉火生得旺了些,倒了杯热水递给楚龙吟,正掏了帕子替他揩唇角的水渍,就听得外面门响,却是楚凤箫进得房来,目光在我和楚龙吟身上掠过,眼底浮上一抹不满,却未在脸上表露,先向着逸王爷行过一礼,见逸王爷淡淡地便没有多说什么,只管走到床畔来在楚龙吟的脸上打量了打量,道:“大哥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好多了,凤儿,坐。”楚龙吟看见了楚凤箫眼底血丝,语气间不由柔和下来,一指床边椅子,“去案发现场看过了?”
楚龙吟还是了解楚凤箫的,事实上这哥儿俩都是一样的习惯,有罪案发生,总要先弄个明白,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身边之人的安全。
楚凤箫将头一点,先望向我,柔声道:“天儿,能替为夫倒杯水么?忙了一早上,有些渴了。”
他当然是故意的,“为夫”二字清晰分明。我起身往外间走,见子衿候在那儿,便淡淡向她道:“你们二爷要水喝,你进来伺候罢。”
子衿狠狠瞪了我一眼,快步跟进里间来,我转身回来坐到逸王爷身旁,替他把杯中茶倒满。楚凤箫坐在那里有些僵,脸色愈发阴沉,楚龙吟不忍,在他腿上轻轻拍了一下,道:“结果如何?”
楚凤箫语声有些梗涩地道:“怀明世子确系刚被杀害,我去查看尸体的时候尸僵还未曾出现,致命伤在胸口,是从正面用刀捅入的,房内琉璃窗碎了,根据落在楼下的碎片来看,是被人从屋内向外打破的,另在楼下拾得溅满血迹的外衫一件,想来是凶手所弃。”
楚龙吟舔了舔发干的唇,道:“这不是很奇怪么?如果凶手当真是怀谨世子,他把沾了血的外衫扔出窗外显然是想销毁证据,但又为何不好生推开窗子却非要打碎琉璃呢?因此而造出的声响岂不更容易把旁人引来么?”
楚凤箫只是沉默不语,逸王爷则道:“此案确有蹊跷,只有待脱困后出去细查了。你好生歇着罢,我与天儿有话要单独说,午饭时再过来。”说着便站起身,示意我同他一起走,我知道他是为了帮我甩开楚凤箫的纠缠,因而也不多问,只向楚龙吟点了点头,跟着逸王爷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