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稷原眉头紧锁,与她的笑眼一对,突然生不起气来。
牙关暗咬,他僵了半晌,蓦觉窘迫,便起了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顾鸾浅怔,不及再说一句话,他就不见了。
方鸾歌心惊肉跳地上前:“皇上是不是生气了?”
“没事。”顾鸾站起身,掸了掸衣裙。
她想这一回她该是摸清了,楚稷对她的喜欢大抵比她先前所以为的更多一点儿。
她便也想大胆一点儿,她想真真正正地和他在一起。
。
自这日算起,圣驾在河南一地又留了三日。待得孟林县令的案子初定,旁的落罪官员也尽被押去京中,行馆里就忙着收拾了起来,准备往江南去了。
顾鸾那日在夜市见到的那个妇人拿回了家产,子女自也一并带回去。虽然死去的丈夫终不能复生,但这样的结果也算万幸。
众人在一日午后准备登船,顾鸾刚踏上甲板,转身就见那女孩子被一侍卫牵到了船前。
看到她,女孩子几步也跑上传来,双手一举:“我娘让我拿给姐姐,还有……还有……”她眨眨眼,看了眼不远处的楚稷,“还有皇上哥哥!”
“皇上哥哥”。
这个叫法很新奇,顾鸾听得好笑,却只能小声跟她说:“不能这么叫哦。”
“朕教她的。”楚稷朗声,顾鸾一怔,转头便见他含着笑踱过来,摸了摸女孩子的额头,递了个小印给她,“谢谢你娘。来日若有机会进京,拿着这印,到宫里来玩。”
“好――”女孩子拖着长音,声音甜甜糯糯的。将印接过去,就蹦蹦跳跳地下了船。
楚稷立在船边望着这活泼的背影,长舒了口气。
天子的印是不会轻授于人的,顾鸾侧首看看他,多少有些意外。
楚稷察觉她的目光,一双笑眼回看过去。知她为何这般神色,却不好多作解释。
他只是心下畅快。自从开始做那些似是而非的梦以来,他便知道自己能改变些事情,批阅奏章时也像如有神助,好似冥冥之中有人在告诉他该怎么做一般,鲜有事情能将他难住。
但这般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救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是第一次。
况且,这还是她帮他的。
楚稷感念于这样的机缘巧合,就觉得那女孩子看着也亲切了些。
待得女孩子跑远看不见了,楚稷转身进了船舱,顾鸾跟着他走进去,边走边笑:“这才刚要启程,奴婢已经在想念羊肉烩面了呢。”
楚稷一记眼风扫过来:“嘴巴好了啊?”
“好了呀。”顾鸾理直气壮,“太医开得药好得很,两剂下去就消了火了。”
她边说边行至桌边沏茶,直接沏了两盏。若放在从前她必不敢如此,现下既存了心要大起胆子与他多亲近一些,从这些地方开始“不拘小节”便是最简单的。
待两盏茶沏好,顾鸾抬眸扫了眼,楚稷坐去了茶榻边看折子。这正好,茶榻原就适合两人相对而坐,当中又有一方榻桌,说来既亲近,又并不失礼数。
她将两盏茶端去,就径自在另一边坐下来。楚稷余光扫见她,自顾自笑了声:“到了江浙还有好吃的呢,你先别贪那口羊肉了。”
“好。”顾鸾垂眸应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而后整整一个下午,他看他的折子,她忙她的事情。御前掌事女官惯来是很忙的,事无巨细都要过目。如今正值春日,便是宫里头备夏装的时候。御前有多少宫女要添置新衣、连带着添置新衣又需备多少副首饰,皆需她数算清楚报给六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