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园子里再排赵长宁的戏,就会得到一部分人不屑的斥责:“赵大人岂是你们能演的!我看是辱没了大人。”“对,不许演赵大人!”“对对,撤戏!”
搞得戏园子主人很狼狈,忙让演长宁的生旦下来,自此撤戏。
长宁自己的感觉并不明显,她只能感觉到在大理寺里,自己吩咐的事被很快地执行。无论她说什么,下属都非常认真非常信服地听着。她有天累极时,轻轻地摩挲着砚台上的几个字,突然觉得很平和。未必一切的付出都有回报,总有人在误会,有人不理解。
但是坚持自己所做的事情,其他的,自然而然的,在某个很好的时候,它们会像约好了一样纷至沓来。
已经养好伤的孟之州返回了边疆,临行前只有大理寺送行了。
当正在批阅奏折的朱明炽听到时这个消息时,孟之州都快到永平府城门了,朱明炽嗤笑了一声:“他跑得倒快!”
宫内灯火沉沉,他搁下笔淡淡说:“叫董耘过来。”
董耘在汉白玉台阶上伏跪了半日,得到帝王的召见,低眉顺眼地进了殿内。帝王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董耘,你执掌大理寺也有半年余了。朕今日问你一个问题,你若是答得上来,朕赏你黄金百两,你若是答不上来,朕叫你卷铺盖滚蛋回家。你看如何?”
董耘抬袖擦了擦额际的虚汗,道:“皇上请说。”
朱明炽单手背在身后,单手写字:“问题不难,爱卿也不必紧张。朕只问你一件事,你这半年贿赂了宋家多少银子?”
董耘顿时面色如土,抖似筛糠。
他吓得立刻扑地,连连磕头:“陛下恕罪,微臣只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他与宋家秘密往来,皇上如何知晓这等秘事?何况收受宋家的银子真的不能怪他,他一个刚调回京城的官,倘若不靠附一个大家族,以后必然孤立无援。
宋家是皇上圣宠的家族,宋家还出了一位宠妃。他投诚宋家也无可厚非啊。
“朕不过调回你半年,大理寺让你搞得乌烟瘴气,朕看你不是一时糊涂,是糊涂到底了!”朱明炽淡淡道,“传都察院都御史过来。”
当晚朱明炽就革除董耘官职,赶回原籍并贬官一级。
次日的内阁议会上,收受了董耘贿赂的宋宜诚自然要为其辩解了:“……董大人虽然有错,但任期也破了不少冤假错案,怎能说贬就贬!还请皇上三思才是!”
章首辅就道:“他破冤假错案?我看他与宋大人钻营倒是在行得很!”
宋宜诚也笑:“章大人是污者见污,宋某与董大人清清白白,章大人这话说得,恐怕还请章大人拿出铁证才是!”
“行了。”坐在堂前的朱明炽淡淡道,“董耘官职已废,不必争辩。朕叫你们来,不过是定个大理寺卿新人选。”
章首辅出列拱手道:“皇上,微臣以为大理寺少卿沈练颇为练达,又是上任大理寺卿季大人的得意弟子,近年在大理寺的作为有目共睹,虽然年轻了些,却也可以在寺卿这个职位上历练一番了。”
沈练今年不过三十三岁,位列九卿的确有点年轻了。
另有几个人反对,觉得沈练太过年轻了。
朱明炽眉毛都不动,听他们吵,吵吵吵,屋顶都要掀翻了。一群学富五车的老头吵起来,也是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一副随时要干架的样子,再加些污言秽语跟菜市场的泼妇也差不多了。
“便不说沈练太过年轻,庄肃调任庐州知府,沈练又升任了寺卿。那少卿一职何人可任?”说话的是工部尚书张振生。“少卿主管大理寺大小事务,若不是熟悉大理寺的人,不能任此职!”
户部侍郎孙大人平日跟章首辅颇为交好,道:“从大理寺选能人任职即可,我看大理寺寺丞赵长宁可任此职。”
另有一人说:“孙大人推崇赵长宁,恐怕是因他与你得意门生赵长淮同是兄弟的缘故吧?”
孙大人脸皮自然也很厚:“齐大人这话轻巧,我推赵长宁自然是因为赏识他。难道你方才推周孟龄为大理寺卿,不是因为他有才干,而是因他是你多年的挚友?”
那人自然无话可说。
宋宜诚淡淡道:“赵长宁入大理寺还不足三年,已经晋升至大理寺丞,要让他不足二十五岁就做大理寺少卿,恐怕是过头了些。”
“甘罗十二岁为相。赵长宁熟悉大理寺职务,又是探花郎出身,经验丰富破了不少大案要案,如何不能当大理寺少卿了?”孙大人立刻反驳。
朱明炽又喝茶,道:“沈练可任大理寺卿,他任职大理寺少卿已有七年,其间从未出过差池。朕同意沈练任职,若你们能说出个比他更有经验的,朕倒也认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