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笑着推辞:“我不胜酒力,怕扫了大家的兴致。”但官场上的奉承往来,长宁又不会拒绝,喝几杯也是无妨的。
朱明炽自隔扇的雕花看出去,自然看得二人亲昵地离开了,他静静看了眼就回过头。
旁边太后叹了句:“皇帝不要我管臣子的亲事,但皇帝的事,我却是要过问一二的。”
朱明炽道:“您跟着儿子辛苦这么些年,如今成了太后自该享清福了,儿子的事自己心里都有数,您不用操心。”
太后却悠悠叹了口气:“朝政哀家自然不会管,只是这皇嗣一事,我却是一定要过问的。你现在膝下无子,我如何能放心得下。若是母后选的那些人你不喜欢,自个儿寻了你喜欢的收用便是,后宫妃位多悬,添一些新人也无妨。”
朱明炽仰靠在椅子上,却是一笑:“子嗣的事儿子心里有数,母后尽管放心。儿子估计着没个两年,就能给你抱个大胖孙子了。”
他想着自己耕得勤,总有天长宁会有孕的。毕竟许太医告诉过他,长宁虽然有些宫寒的毛病,生养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朱明炽如此言之凿凿,太后还能说什么。别的她不管了,她就是眼馋大胖小子,前几日荣国公老夫人抱着孙子进宫来看她,她抱着真是爱不释手,这要不是荣国公老夫人的爱孙,她真想留在自己身边养几日。
别人酒过三巡,长宁喝了两杯酒,头脑微热。再看到酒送过来,便摆手不肯再喝了。
她的手不动声色地轻轻按了按腹部,她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要这个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果想要孩子的话,应该不能喝太多酒的。同僚觉得不过瘾,意欲再灌她。她干脆推说自己头晕,去外面走走。
冷风一吹果然浑身热散去,反倒是有丝冷意了。
长宁走出回廊,仰头看了看天空。
“赵大人?”她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头一看,却是穿着绸袄,一群宫人簇拥的朱明谦。他刚抽长出单薄的少年身形,俊秀的小脸带着微笑,似乎有些惊喜,“你怎么在此处,我许久没有见到你了!”
自从长宁任大理寺丞之后,就不再任朱明谦的老师了,转而由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带他读书。
“裕王殿下。”长宁给他行礼,看着他淡笑道,“多日不见,殿下似乎长高了。”
“只是长了两寸余而已,跟皇兄比起来还不算高呢。”朱明谦脸色微红,“我许久没见大人,大人能不能陪我赏雪……”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正好还能有个由头不进去了。长宁陪着朱明谦走在回廊上,宫人远远地隔了一截,长宁突然听到朱明谦说:“以前每年过节的时候,四哥就会让人在我宫里装饰花灯,让我看着玩。”他说,“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长宁低声说:“殿下还是不要说这些的好。”他一个王爷,没有权力没有生母,荣辱富贵都是朱明炽一句话的事,他不该说这些的。
朱明谦却不甚在意:“我知道赵大人不会告诉别人的,当年四哥在的时候,对大人是极好的。”
赵长宁只是淡笑未曾说话,人心总是会变的。太子变了,她也变了。
朱明谦侧头看了看她的神情,眼神不明。
这时候有太监来通传,朱明炽宣她过去觐见。
长宁跟着太监到了乾清宫外,她不觉又将手轻轻放在腹部。不知道想了什么,定了心神进去。
朱明炽在里面同乔伯山对饮,喝了不少酒。乔伯山惦记刚生产完的妻儿和新生的孩子,跟朱明炽告辞:“微臣当真不能陪您喝下去了……”
回头看到太监领赵长宁进来,还有点高兴,情敌来顶替他继续被皇上灌酒了。
朱明炽那个酒量,开玩笑,那可是军营里一坛一坛地灌出来的。
最好能把他赵长宁灌得找不着北,看他还玩不玩风雅公子那一套。他笑眯眯地说:“赵大人来得正好,皇上缺个陪酒的。”
他拱手告辞,长宁一步步走过去,看着朱明炽道:“陛下怎么喝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