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谦看完后,脸色难看至极。
他对老师十分了解,就是当初朱明炽对她,都从未曾做过如此混蛋的事。他这是要干什么,将老师圈作他的禁脔吗?越活越邪妄了,当年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难怪老师也没有了与他的通信,身在宫闱之内,势必传不出信来。
她必然活得十分痛苦,需要自己去救她。
朱明谦一遍遍看着那些信的内容,然后他闭上眼睛,仰躺在椅子上。
三个月之后,不堪皇上酷法,大同总兵联合都督同知张兴英造反,兵力迅猛,直破雁门关。京卫严整抵御,但能当千军万马的三人,其中两人已被杀,另一人下落不明多年。朱明熙当年专于学习治国
,对于用兵他并不擅长。
其实还有一人可用,那就是被他囚禁深宫的赵长宁。毕竟是师承于那人。当然,朱明熙也没有天真到觉得赵长宁真的会帮他的地步,她不临阵反水就不错了。
所以他下了一道命令,调任朱明谦回京,宁夏这个摊子暂时不管了,先守住京城这个喉口再说。
朱明谦听到此令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将宁夏交给副将,班师回朝。
那时候张兴英已经攻至居庸关,眼看就要扼住京城的喉咙。
二十岁朱明谦,年轻得英姿勃勃,虽骁勇善战,却格外恭顺听话。他不仅很快稳固了局面,还平复了张兴英的叛乱,朱明熙很信任他,将禁卫军也交给他。
大同总兵才是叛乱的中间力量,还要静等平复。
朱明谦向朱明熙请旨去看赵长宁:“……有些地方要请教老师。”
朱明熙沉默不语。
他望着夕阳西下的方向,淡淡地道:“她太恨朕了。其实她不该这么恨朕,当初如果不是她二叔和七叔叛变,朕的母后不会死,朕早该将他们满门抄斩,因为她才拖延到了现在。这世间的事一报还一报
,是非常公平的。”
朱明谦道:“弟弟不明白皇兄是什么意思。”
朱明熙露出浅淡的笑容:“告诉她,她要是敢耍花招,这全城百姓就要跟着给她陪葬了。”
朱明谦最后还是见到了赵长宁。
他没想到她病得这么重,叫人搀扶着在院子里看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又是一年春天,海棠垂挂在枝头,簇簇拥拥从朱红高大的宫墙上垂下来。开得这么好,这么热闹。
赵长宁回头看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他来。
站在门口高大魁梧的男子,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的男子了,有压迫感,有血腥味。直到他露出一丝她所熟悉的笑容,轻轻喊她:“老师。”
在她回房不便的时候,他几步走过来一把把她抱起来,觉得她轻得就像一束纸扎成的。
他把老师放在罗汉床上。
“你病成这样?”他声音沙哑,手微微颤抖。
赵长宁淡笑道:“你长大了,老师差点没认出来。”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回答,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站起来:“老师喜欢鸟吗?要是喜欢,下次学生买几只来陪你。”
赵长宁的声线很长,她平静地望着朱红隔扇外的海棠:“你还不知道笼中鸟吗,”她淡淡地道,“恐怕更巴不得你杀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