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头一股威慑之力压下来,宁朝阳话都噎在了嗓子里。
她不明白圣人为何突然想给自己赐婚,但直觉告诉她,圣人一定不是想成全她和李景乾。
“臣对那逝去的正室,实在是一往情深,不可自拔。”她倏地就跪了下来,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股子沙哑,“臣想为他守满丧期。”
圣人不悦地看着她:“他才跟你多久,也值得你如此?”
宁朝阳苦笑:“世人都道那人与臣是萍水相逢,只有臣知道,他与臣相守,已有……十年了。”
淮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十年吓得呛咳了一声。
圣人也皱眉:“这从何说起?”
抬袖擦了擦眼角,宁朝阳叹气道:“十年前臣上山拜佛,路遇大雨泥流,就是被那江氏所救,他与臣一见倾心,就此相守。”
算了算她当时的岁数,淮乐沉默。
朝阳继续道:“这十年来他一直默默守在臣身边,陪臣一起挨饿受冻,也看臣渐渐得圣人和陛下赏识,日子开始好过起来,臣也终于得陛下赐府,可以与他成婚了。”
“谁料花好月圆之时,他却突然染疾去世。”
挤出一滴晶莹的泪水,朝阳哽咽道:“试问陛下,此种境况,臣如何能狠心舍下他,连丧期都不满就另与他人结发?”
她虽名声不太好,却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呐!她痛苦,她挣扎,她孤寂,却也还是忘不了自己的亡夫,日日夜夜的悲苦之下,实在无心攀附别的姻缘,只愿能守着月光入眠……望相关领导尊重并成全。
圣人撑着自己的眉骨沉默。
淮乐明白了朝阳的意思,也跟着道:“都这样了,那不如就让她把丧期守完?反正也就半年的光景。”
“孤是等得了。”圣人淡淡地道,“但首辅这位置至关重要,恐怕无法让叶渐青暂待太久。”
这意思就是她若不接受赐婚,这首辅的位置也就别想了。同样是尚书省的一品大员,首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别的闲散文官,却是连她现在的权势都不如的。
宁朝阳心里一沉。
“爱卿可以回去想几日。”圣人道,“等想清楚了,再来回孤的话。”
“是。”她拱手行礼。
炙手可热的首辅之位,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她要与人联姻。这放在以前,宁朝阳是不会犹豫的。
但方才也不知怎么了,她眼前突然就浮现出了江亦川的脸。他委屈地看着她,哑着嗓子与她道:“别这么对我。”
心尖突然就有点发疼。
沉着脸出门,宁朝阳布置好公主府附近的城防巡逻,又与胡山等人再交接了些杂事。
许是因着她拿出了那封手谕,胡山对她的态度前所未有地温和起来:“我会全部交给程大人,大人放心。”
宁朝阳颔首,左右看了看,低声问:“你家侯爷呢?”
胡山挠头:“方才还在这里的,但有个公公出来不知道与他说了什么,他脸色一变就走了。”
公公?她有些诧异。
眼下圣人身边最得力的就是刘公公了,淮乐殿下几次给他好处,也只能探听得些边角消息。那老奸巨猾的人,居然肯主动送消息给李景乾?
想起方才陛下在里头说的话,她暗道一声不妙,连忙出门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