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疲惫地让大家各自去忙,把顾雪沉推到旁边的观察室,坐在他床边死等。
还好没用太久,顾雪沉黏成几缕的睫毛就颤了一下,江离忙把灯光调暗,准备迎接他睁眼,然而他并没有动,灰暗惨白,没有一丝生气。
“雪沉,我知道你醒过来了,”江离心里着急,嘴上还稳着,“许肆月现在就在急救室外面,你如果想见她,我马上去喊。”
顾雪沉头还在胀痛,但比起之前,已经是奢侈了,他微微挑开眼帘。
他视野里很暗,朦胧能看见灯光,却照不太清楚人的脸。
这次发作的时候,大约是严重压迫到视神经了,就算抢救过来,也不能立刻把视力恢复,他成了个连行动都不太方便的残废。
顾雪沉插着针头的手动了动,吃力地摸索。
江离忙问:“找什么?”
他嘶暗开口:“戒指。”
戒指在救护车上取下来,许肆月就拿走了,江离没说,气他这种完全失去求生欲的状态,恨恨说:“丢了!”
跟他吵啊,动怒啊,像以前那样,只要抢救过来,就什么都不怕地下床,继续去为她奔忙!
顾雪沉愣了好一会儿,手颓然垂下去,空空地抓了一下,又松开。
他半合的眼空荡望着墙壁。
他的戒指没有了,装头发的小绸袋也没有了,失去了她一切痕迹。
为什么没有死,还变成看不清东西的残废,肆月会觉得,她被拖累了,在医院一直没有走,是要跟他再一次提离婚吧。
顾雪沉静静说:“我的电话,她不知道会不会接,你帮我打给她,让她听我说几句话。”
江离拧眉,到底还是没劝什么,照着顾雪沉要求的做。
许肆月紧攥的手机忽然响起,陌生号码,屏幕上太湿,她划了好几次才接通,江离的声音传出:“雪沉醒过来了,他状态还不好,有话跟你说,你最好别打断他,他体力有限。”
许肆月像捧着珍宝般握住手机,耳朵紧紧贴着,想说“好”,想说“我一定听话”,但喉咙已经肿痛得挤满,不听使唤。
听筒里响起细微的交换声,有一道呼吸传过来,让许肆月心脏麻痹。
顾雪沉嗓音很低,揉满了粗粝的砂:“我的病和你没有关系,是最近才发现的,你不用多想,我中午不同意离婚,也是这个原因,不用那么麻烦了,再过几天,我就不在了,遗嘱已经提前立好,家里的财产都会留给你,你随便支配,如果实在等不及,我会快一点结束。”
“以后我也不让你麻烦,我的后事会交给别人处理,你每年如果有空,去看我一次,不想的话,不去也可以。”
“肆月。”
他跟她分别四年,再拥有后,磨心蚀骨地忍耐了那么久,初次用最真实,最温柔的语气唤她这两个字。
“肆月,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抱歉,最后让你记得的,是我那种狰狞狼狈的样子。”
“今天过完,就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