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以后越来越冷,等到次年一月中旬,冶阳几乎滴水成冰。
临近开工,杨远意越发忙碌了,方斐也沉浸在剧本最后的准备工作,花了不少时间跟许穆沟通。几个节日都这么不着痕迹地溜走,连“新年快乐”都变得无人在意。
随口一提的看石刻也因为忙碌,迟迟未能兑现。
程树选的开机吉日天气欠佳,是当地常见的阴天。铅灰色天幕,山雨欲来的潮湿感,以及不时拂过的冷风都让本该热闹的仪式变得敷衍。
闵红棉缩手缩脚——对她而言这是第一次体验南方的魔法攻击——她上完香,赶紧往旁边坐。但周围记者都在拍也不好直接走人,她百无聊赖,从助理那儿接过热水袋捂着,眼波流转间看见方斐也坐在了自己身边。
黑色羽绒服帽子里塞了个什么玩具,闵红棉眼睛一亮,活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什么!”她一把抽出,原来是个毛绒的小狗,顿时好奇心起,“阿斐,你怎么随身携带个玩具狗啊,女朋友送的?”
“不是!”方斐伸手去拿回来。
闵红棉这时还没想要真抢,顺从地让方斐提溜走,凑近他:“这么宝贝?真的假的,你没有女朋友?我不信。”
方斐抱起狗,余光禁不住往杨远意的方向扫了圈,又摇摇头。
“也对哦。”闵红棉笑得明艳动人,声音却压低了很多,“不过这几天早上我都看杨导从你住的那边出来,你要是有女朋友……哪个女孩子受得了这个嘛。”
每个字都像一根刺,往他的软肋扎。
可方斐没法朝她摆脸色,只好僵硬地笑笑,把头偏到一边。
闵红棉好不容易找到了乐子,哪肯轻易放过他:“阿斐,我猜啊……这个小狗是杨导送你的?你不说话,我当作默认了啊。”
“不是。”方斐立刻否认,“我自己买的,看着可爱。”
“我想要,你送给我?”
她突然起了大小姐脾气,方斐知道闵红棉性子怪,被宠坏了的人如果真要他的小狗,他是不可能不给的。但问题在于如果被杨远意看见,他拿不准闵红棉和杨远意关系如何,知道之后,会生气或者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这样啊”。
要赌吗?赌杨远意更偏心谁?
他输得起吗?
方斐捏着那只毛绒狗的指尖几乎发白:“……我再给你买一只去。”
“随口一说嘛,真当我想要啊?宝贝儿你好可爱。”闵红棉又突然说,“对了,你就一点儿不好奇为什么把曹歆然换成我吗?”
离换角风波过去好像才几天,方斐猝不及防听到曹歆然的名字,看向闵红棉,没搭话。
可他闭口不言,闵红棉却不是省油的灯,低头研究修剪平整的指甲,仿佛自言自语般:“曹歆然演技比我好,本来我是没机会的。谁知道追男人方法千万种,她非要选‘逼宫’。这下好喽,惹毛了杨导,估计以后再不理她啦……”
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阿斐,你说她是不是傻?”
方斐没答,反复把毛绒小狗搓来搓去。
这件事成了一支小插曲,方斐没跟任何人说。
正式宣布开机后,就正式进入了拍摄阶段。
因为剧本并没有提前流出,只有一个故事梗概,媒体看见“大学生下乡”“叛逆少女追求自由”之类的关键词,就当这是一部怀旧风格的的青春爱情片,或者“反映现实”的文艺片。他们不知道,杨远意和许穆打磨剧本数年有余,又亲自去往许多地方取景直至敲定冶阳,各部门各司其职的准备工作都持续了半年以上。
甫一开拍,方斐即刻感受到了惊人的效率和默契。
灯光,服化,置景,道具,这些全都是契合剧情和角色内心的,不少道具还有做旧痕迹反应时代背景。
第一场戏,阴天将雨幕烘托得恰到好处,青年撑着一把素色伞,背大书包,腋下还夹着一个文件袋,满脸疲色地走入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