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殿下开恩,救我妹妹一命!”
荔知像是看不见周遭异样的目光,也听不见流人们的窃窃私语。她动作平稳地一拜一叩,仿佛地面那些尖锐的石子并不存在,坚毅而沉静的眸光中,只有那辆乘风而来的马车。
“你在干什么惊扰皇孙,可是死罪!”马车后的甄迢眉头紧皱。
郑恭吓得一鞭子抽在荔知身上。
“还不快滚!少管闲事,不然我先送你上路!”
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开绽,荔知面不改色地上身伏下,重重叩首。
“求殿下开恩,救我妹妹一命——”
铿锵有力的声音被风送去很远,不知不觉,整条流人队伍都停了下来。
荔知的额头已经麻木,只剩火辣辣的触感。但她眼神清明,即便郑恭气得对她抬起佩刀也毫不动摇。
她有信心,无论谢兰胥愿不愿意,这回,他都必须对她伸出援手。
佩刀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马车内传出谢兰胥平静的声音。
“让她上来吧。”
不等甄迢和郑恭反应过来,荔知立即叩首拜谢: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荔知扶起倒在地上的荔香,她一人难以支撑全部重量,对愣在一旁的荔晋之道:“烦请大哥搭一把手。”
荔晋之这才回过神来,忙帮着搀扶起荔香。
荔知将荔香安置到马车的车头,驾车的衙役不情不愿地挪了个位置出来。虽然仍风吹日晒,但好在不必受跋涉之苦。
荔知站在马车边,对着木格窗里的人影说:
“殿下恩德,荔知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必赴汤蹈火来报。”
窗内悄无声息。
在役人们的打骂声中,流放队伍再次蜿蜒而行。
逐渐,在酷寒中奄奄一息的太阳喘息着爬上了高空。黯淡的日光透过山林,只剩下一片摇动的幻影。
压抑而寂静的流人队伍缓慢向前迈进。
即使冻得手脚生疮,流血不止;即使饿得腹中空空,视野模糊。每一个人,都在拼了命地往前走。
往生的方向走。
虚弱的太阳拼命往上爬,冬风却在努力把它往下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