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朝醒来时,躺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身体陷在柔软丝滑的锦被中,像是被温暖的云絮包围着。
鹿朝心里不禁感慨:我就知道,我的富贵日子不可能这么短暂就结束。
外面传来铮铮的琴声,像春日的潺潺雨声,轻缓柔润,却免不了有种淡淡的哀伤。
鹿朝坐起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仔仔细细包扎过,她随手披了件衣服,便走出去。
廊下有人抚琴,身上的白衣上大片大片水墨图案,黑绸般的长发用玉簪束起,皮肤细致无暇,天生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看人时,总是若有若无带着三分笑意,如春风化雨般生动而温润。
修长的手指拂过琴弦,跃动的音符便如流水一般倾斜而出。
他听到脚步声,指尖微微一勾,琴声停在急转而下的一个音符上。
他抬起头,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眉梢眼角都盈着柔润的光华:“醒了,伤口还疼吗?”
鹿朝刚想摇头,这点儿伤对于她来说,算不了什么,但随即一想,原主一个娇滴滴的小郡主,摔一跤都能赖在裴知玉身边哭唧唧一下午,又怎么可能不疼?
为了不崩人设被怀疑,她只好点点头,失血过多的小脸雪□□致,有种幼兽般的可怜兮兮。
裴知玉对她招了招手,柔声说:“过来这里坐。”
鹿朝慢慢走过去坐下,裴知玉让丫鬟把早已准备好的菜肴端上来,都是清淡口味,但每一样都是原主曾经爱吃的。
裴知玉夹起一块鱼,细心地剔去鱼刺,放进她碗中,看她吃了,才说:“我派人去安阳打听过,因为琉璃仙都少主的死,你被牵连,宁王妃让人送你去禹州,护送你的人呢?”
“走散了。”鹿朝随口说,反正和帝夙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小说里便是这样,他随着云瑶离开,去寻找自己的记忆,和原主基本没有再见的机会。
裴知玉看着他,虽然他性格温润,却不好糊弄:“朝朝,护送你的人是你的夫君江小山,还有你的长姐云瑶,据我所知,他们两人修为高深,为何会扔下你一个人?”
鹿朝闷头吃饭,不想回答,因为在原主的立场看来,她没必要提前解了相思蛊,肯定会到禹州才解蛊。
可是鹿朝知道帝夙的真实身份,他沾染了魔神之力,差一点要觉醒,那时候她根本没得选,只能立刻解蛊。
否则,她根本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在实力没有恢复之前就一个人在深夜的荒郊野外乱晃,她可是只有一缕残魂的人,没人比她更珍惜自己这条小命。
她为了六界,真是付出了太多!
看她不说话,裴知玉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苦笑道:“我听说你和你夫君恩爱和睦,所以才来了江州,原来不是吗?”
“当然不是!”鹿朝说起来就生气,要不是因为相思蛊,她早就能离婚了。
不过没有相思蛊,她恐怕已经死了。
真是成也相思蛊,败也相思蛊!
“既然如此,就在江州多住几日,把伤养好后,我亲自送你去禹州。”裴知玉笑着说。
“谢谢知玉哥哥!”鹿朝为自己又抱上一根金大腿而欢喜。
她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早死的炮灰。
接下来,帝夙和云瑶应该去闯荡世界了,不知道三年后他还会不会记得来杀她?
堂堂魔尊,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吧?
还有和他的夫妻关系,虽然名存实亡,不过程序还是要走一下的。
她吃完了饭,跑回房间里,自己研墨提笔,在花笺上唰唰唰写了封和离书,当然,为了照顾魔尊的面子,她写的言辞之恳切,祝福之真诚,简直令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