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州城人来人往,格外热闹,近百年来,六界算是安宁,大魏统一了人界的疆域,神魔之间也鲜少有战事,虽也有一些妖魔作乱,但人界历来都有捉妖师,修仙者,算是相对平衡。
这几年来唯一让六界震动的事情,便是十八年前,魔域禁渊中,诞生了魔尊帝夙,携带着魔族的命源之剑问道。
他降临那天,六界出现了许多灾祸,天火倾泻,地动山摇,四海翻腾……据说,这种异象只有在数千年前才出现过一次,但后来也没发生太大的灾难,六界还是安然无恙地过了几千年。
这一次也同样,开始的异象过去之后,六界也渐渐归于平静,受灾祸影响的各个地方也逐渐恢复。
起初神经紧绷的神族倒是偷偷派人到魔域查看了许多次,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新诞生的魔尊是他们惹不起的对象,也就不敢再来了。
随着时间推移,这位魔尊似乎性情十分冷淡,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更没有要吞并或者毁灭六界的野心,神族这才将悬着的心都放下。
只是魔尊的出现,让从前傲慢的神族收敛了不少,魔域拥有了命源之剑,魔尊还拥有影响天地的力量,他按兵不动已是最可怕,没人能摸得清他的心思,谁又敢到他面前放肆?
别说神族,连魔域的人都摸不清。
砚焉从小跟着他,是他亲手养大的,感情上如同兄长和父亲,也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譬如这一次来遂州,就是他一时兴起,但砚焉隐约猜到几分,据说尊上此前一直在轮回历劫,其中某一世,便是在遂州。
他们一大一小两人走在遂州大街上,一个冷峻如神,一个清秀漂亮,自然引得满大街的人频频回头看,花楼上大胆的姑娘招着红袖请他们上去玩。
帝夙无动于衷,倒是砚焉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满嘴嘟囔着:“我还是个小孩啊。”
他落后了帝夙几步,此时抬头去看,尊上身高腿长,宽肩窄腰,一身黑袍穿在他身上利落极了,没有多余的装饰,却自有一番矜贵睥睨的气势。
自己再过几年,应该也能长得这么挺拔……砚焉想着,把最后一口红豆饼子塞进嘴里,快走几步追上去。
他们到了镜海边,海风轻轻拂过,海面上有几艘大船驶过。
砚焉看了看光秃秃的海滩,忍不住问:“尊上来这里做什么?”
帝夙没有回答,他一向冷淡,沉默寡言,很多事情不喜欢说,却在行动上有了答案。
譬如此刻,在砚焉问完之后,他便化成一道漆黑的雾气,进入镜海中。
砚焉愣在原地,想说他不会游泳,他天生召唤火,水火不容,但现在哪管这些,尊上都下去了,他只能在周身张开一个屏障,便跟着魔尊入海了。
海里可真冷……砚焉一入海便打了个寒颤,随着越来越深入,温度越来越低,光线也几乎消失。
但镜海的深处,还是有些光,是一种散发出森冷光芒的明珠,散落在高低起伏的礁石和珊瑚上。
砚焉看见魔尊的身影在更幽深的海底一闪而过,连忙跟下去,渐渐的触及海底之后,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庞大的身躯。
银白的鳞片在深海之中也熠熠生辉,昂然的躯体仿佛占据了半个深海。
砚焉是魔,也见过很多厉害而庞大的妖魔,比眼前巨大的也有,但没有一个有如此震撼。
那是一条巨龙,威武昂扬,仿佛能侵吞日月,只是在这深海中,却失去了生命的痕迹,寂然地沉落在海底。
砚焉落在魔尊身边,发现他和魔尊甚至只有龙的爪子那么高,须得高高仰起头,才能看清这龙的全貌。
“尊上是不是来晚了,这龙已经死了。”砚焉在结界里说。
帝夙依旧没有给他回应,他只是绕着龙身,缓慢地走了一圈。
砚焉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之后发现这银白色的龙身上,竟缚着一段几近透明的白绫,白绫的边缘如血一般鲜红,绘着复杂缜密的咒纹。
“这是什么?”砚焉尚有些孩子心性,好奇地伸出手想摸一下,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自白绫上涌出,将他猛地掀飞出去。
以他的实力,竟连半分反抗之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