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之间,从未直呼其名。
……他们也不需要直呼其名,为彼此起的绰号多的能填满一整个笔记本,暗自在心里默默咬牙切齿的姓氏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譬如洛森嘴里永远只代表一个人的“斯威特”,譬如安娜贝尔嘴里永远只指代那个讨厌鬼的“布朗宁”。
他们从未直呼其名。
因为,当你称呼独属于某个人的“名”时,不管你刻意添加了多么浓重的冷漠、憎恨、嫌恶——这些所刻意添加的虚假东西,都完全无法遮盖住,那份你真实想表达的亲昵——那份被你仔细隐藏起来的——
呼唤对方的名字。
就仿佛在她眼前揭开你的心。
再明显不过。
再愚蠢不过。
“做什么?”
——她这句话是明知故问。
尽管荒谬无比,安娜贝尔还是从那声称呼里窥见了什么东西——窥见到了他匆匆跑来的原因。
可能吧。
……天,真不希望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
斯威特大小姐抱起双臂,仿佛是要挡住从水杉林那里吹来的冷风,挡住某个荒谬的事实:
“这么晚了,你非要见我做什么,巧克力脑袋。是又把脑子熬废了吗?”
——她这句话是明知故问吗?
聪明无比的宿敌得出了答案,从她游移的眼神,从她防卫性的动作,从她在念自己绰号时不声不响掺进去的强调。
……有的时候,他真希望自己不是那么了解她,这样就还能抱有一些幻想。
不需要赤裸裸说出就能领会的二次告白,不需要赤裸裸逼问答案就能明白的两次拒绝。
【他为什么要这样称呼我?】
【他为什么要来见我?】
【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真是讨厌——不行,要想个理由——这个谎言太蹩脚了——】
安娜贝尔掐住手臂的手指,逐渐变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