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钟后。
火总算是扑灭了,东厢房床帐和地衣被烧毁,芍药花断口焚得漆黑,再没原先娇翠欲滴的鲜妍。
男人俯身,拾起一截残片。
国公夫人这才以帕捂唇姗姗来迟。
“三郎啊,你刚刚才醒转,这屋里乌烟瘴气的,就不要久留了!”
谢云章回头,似是确认她的样貌,曲起的长腿复又直起。
“这屋子,原先是谁住的?”
国公夫人一怔。
幸好帕子掩着口鼻,神态并不清晰。
她反问:“怎么,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谢云章摇头,“只是觉得奇怪,我的主屋陈设简洁,这间厢房却穷金尽玉,奢靡至此。”
没法把屋子烧了,国公夫人却早有对策。
她放下绢帕,面露哀婉之色,“这间屋子,本是你为同胞妹妹亲手布置的,只可惜她身子骨弱,夭折在了襁褓中。”
“你为此伤心许久,多年来维系这屋子的陈设,还时常来悼念她呢。”
妹妹。
手中那片残缺的芍药花散出余热,男人指腹捻过,却实在记不起,自己的妹妹是何模样。
“她叫什么名字?”
“这……”国公夫人面露为难,“国公府的规矩,孩子得养大,才能取名入族谱。你似乎是给她取过一个乳名的,你还记得吗?”
谢云章又努力地想。
最终却只能摇摇头,“记不起来了。”
他连自己的身份都模糊不清,只是看见这屋中陈设,想到自己如此用心布置,便隐隐感知出,这个“妹妹”对自己是很重要的。
只是眼下,只得暂且按下不表。
他忽然道:“将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叫来。”
国公夫人暗觉不妙,回身站到老国公和老太太身侧。
秦嬷嬷便领着那六名新婢女,齐齐来拜见。
谢云章指着秦嬷嬷问:“你是我院中管事嬷嬷?”
秦嬷嬷道:“是,老奴姓秦。”
“那为何起火之时,我叫你救火,你却装聋作哑?”
秦嬷嬷那时也没想到,主母吩咐自己一把火将这东厢房烧干净,转头三爷却从屋里出来了。
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这才没立刻动作。